婉宁面色一僵,精致的玉脸之上,仿佛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四个大字。
愣了许久,她回过神来之后,哐当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少爷,奴婢从来没有过这种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更没想过做你的……”
她一双杏眼,满是震骇。
婉宁不禁深思,莫非是红莲趁她在去给傅煜宸送药之时,暗中诋毁了些什么?!
傅皓谦的话,也让婉宁脑海之中闪过,最近傅府之中,传的那些疯言疯语。
说她婉宁之所以会不择手段进傅府,为的就是费尽心思,好嫁给傅皓谦,做他房中的姨娘。
来以此攀龙附凤,飞上枝头,改写自己低下的奴婢之命。
婉宁的前十几年,大多数时光虽在窑子里……
她接触的人和事,并不多。
可有件事,让她这辈子都不敢淡忘,当时窑子里的头牌身边伺候她的丫鬟,因为在头牌故意答应她,会向妈妈求个情,让她也做窑姐,不做那些伺候人的低下活计。
那丫鬟没顶住,那泼发天的诱惑,不小心将自己早就在偷学头牌的技艺之事,给说漏了嘴,便被头牌让人把她活活投井,生生地溺死了。
她临死之时,那惨不忍睹的求饶声,仿佛在这一刻,一遍又一遍回荡在婉宁的心里,让婉宁瞬间脸色一片苍白。
“怎么?”傅皓谦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又温和道:“难道你忘了,你当初进傅府,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婉宁重重地一愣,她只觉如鲠在喉,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傅皓谦的话,虽然有点难听,可又却是不争的事实。
要知道,她能进傅府,确实是经过层层选拔……为的就是勾引上大少爷,近身“伺候”他。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病秧子,心生嫌弃,这才不愿意?”
“大少爷,奴婢万死都不会这样想!”
她对傅皓谦虽然了解得不多,可但凡认识他的人,无一例外,对他全是夸赞之言。
譬如,他自幼便对任何人都是温润如玉,就连傅府里的丫鬟与下人,傅皓谦也从没轻视过……
倒与那狠厉、淡漠的傅煜宸,两人的性子却是大相径庭。
从傅老爷去世之后,也是他一手挑起了整个傅府的大梁,掌管整个府内的中馈之权,将傅府经营得风生水起。
在他身体受了伤,落了残疾之后,这府里的掌家之权,才逐渐交给了傅煜宸。
婉宁灵动的眸光,面带心悸地看了一眼桌子旁的木杖,引得她,心中一片唏嘘与哀叹。
更是不禁暗暗垂眉,幽幽地想到,要是哪一天叫她也成了这样,婉宁说不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喏。”傅皓谦突然轻笑,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块糕点,递到了婉宁面前,“快来尝尝看,这糕点你喜不喜欢?”
她闻言,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了,先是瞥见了那只干枯的手掌。
紧接着,她又看见那熟悉的糕点,和闻见那熟悉的味道,心头猛地颤动了一下。
“这……大少爷……这难道是奴婢老家的…桂花糕?”
婉宁小手捂唇,眼底掠过了一抹激动之色。
傅皓谦没有回她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这些都是,一向与傅家交好的秦家送来的,要是你喜欢,你就都拿去吃吧。”
“多谢大少爷赏赐,但是奴婢却吃不得这桂花糕……”
她道过谢之后,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只是轻轻地晃了晃头。
这倒不是婉宁此刻矫揉造作,而是因为她要是吃了绝大多数的糕点,身上都会过敏,奇痒难耐。
只有极少数的糕点,她吃了才会没事……
她这反常的一幕,也是被傅皓谦尽收眼底,“府里的疯言疯语,我也有所耳闻,让你也受了些苦楚,这事,说来与我也有关。”
他的眼神一缕一缕地淡了下去,“府里的人都是现实的,你哪怕只是做我的小妾,也算有了些地位,如此一来,想必她们也会有所收敛。”
倘若不是那件事……
婉宁她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女子,想做傅皓谦的小妾,简直是天方夜谭。
傅家,如今显赫的地位,靠的可不是谁的恩赐,而是依仗傅府的人,一刀一剑,拼出来的……
就连一般的世家嫡女,想嫁进来做小妾,都不是件易事。
要不是因为傅皓谦受了伤,身子落了残疾,就凭婉宁这样低贱的身份,她恐怕连傅家的门都进不来。
婉宁如受天恩,一次又一次地摇手:“奴婢今生能够伺候大少爷,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再说,夫人已经允了奴婢,半年之后,就还奴婢自由之身,这对奴婢而言,就已经够了。”
按她的现状来说,半年之后,一旦获得了自由之身,婉宁便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