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安可是在部队待过的，这点小招数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纪水富清楚这一点，脸上都在冒汗。

“淮，淮安哥。”

他双腿发软，想起上回纪淮安发话，心里又惊又恐。

“水富啊！饭吃饱了吗？不用客气，没吃饱回去多吃一点。”

“吃，吃饱了，多谢淮安哥，嫂子做饭太好吃了。”

纪水富一边冒汗一边露出笑容，笑得那叫一个勉强。

纪淮安笑得意味深长，手落在他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纪水富腿肚子打颤，端着茶缸子的手也跟着发抖，怕是再多说两句怀里的饭就要抖到地上了。

“走吧。”

“啊，啊？”

纪水富愣住，他已经做好被纪淮安拎出来公开处刑的准备了。

“不是说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啊！怎么，还想留在我家睡觉，我家可没多余的床。”

急速反应过来的纪水富赶忙点头，“这就走，这就走。”

离开的时候，他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浸透。

纪淮安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笑容逐渐消散。

……

端着饭的纪水富一路狂奔，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赶到家。

漆黑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连一盏煤油灯都没舍得点。

断了条腿的小桌子支在厅里，只能靠着门外的月色照明，穿着深蓝色补丁褂子的老人满头白发，枯瘦的手背上布满老人斑，颤颤巍巍地就着盘子里的咸萝卜就着手里的野菜团子小口小口吞咽着。

没有油水的野菜又苦又涩，到嗓子眼便涩的慌，但老人习以为常。

“水富，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抬头看见走来的孙子，老人一惊，忙放下筷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东家不高兴了？不会不要你了吧？”

她忧心忡忡：“淮安一家可是厚道人，你可得好好干，对得起人家。”

“奶奶没有的事，我干活可卖力了，沈老师今天还夸我能干呢！”

纪水富笑着走了上去。

老人听到这，浑浊的眼里逐渐有了光，老迈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纪水富瞧着开心，一把掏出怀里的茶缸子。

“奶，您瞧这是啥！”

老人眼睛不好，没能看清，直到茶缸子递到面前凑近一看，芋头米饭混杂着猪肉，透过茶缸子摸着还有余温。

“是肉！”

老人一脸震惊地站起来，“你，你这从哪来的？”

家里只有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早年是地主，在村里一直过的小心翼翼。

纪水富眼神闪躲了一瞬，笑着道：“是淮安哥让我带回来的，您快尝尝！”

他拿起筷子递了上去。

一听是纪淮安让拿回来的，老人才松口气，接过筷子。

“水娃子，你吃过没？”

她夹起一块肉舍不得吃。

纪水富挠头憨笑：“哪没吃，都吃到嗓子眼了，不信你摸摸我肚子，一口都吃不下了。”

老人听到这总算放心，看着筷子上的肉只咽口水，一年到头只有过年舍得吃上一口肉，肚子里没有油水哪能不馋。

“淮安一家是厚道人，这饭留着你明天吃吧。”

老人还是舍不得，给茶缸盖上盖子要放起来。

“奶奶别！明天淮安家还管饭呢！你留着给谁吃，明天就不好吃了。”

“是嘞，淮安家管饭，管饭。”

老人听到这里笑了，没有再推，在纪水富的注视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纪水富坐在面前瞧着，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下定决心以后要努力干活，赚钱给奶奶吃上饱饭，要是三天两头能吃上一口肉，那就是神仙日子了。

幽冷的月光下，老人吃完了茶缸子里的饭，愁苦脸上少见的有了笑，收拾完碗筷看了眼倒头就睡的孙子，她满足的到隔间躺下，这一躺下就再没醒来过。

次日一早，纪家村的宁静在纪水富的嗷啕哭声中打破，村里人闻声而来，看到在睡梦中离世的纪奶奶，都同情失去唯一亲人的纪水富，客厅的小桌上还放着昨天老人清洗干净的茶缸子。

村里人自发帮忙，帮着纪水富将老人安葬，贫穷的年代一切从简。

……

“沈老师在吗？有你的信！”

新年将至，纪家村的一草一木皆被霜雪覆盖，就像那年沈以沫初到这个村子睁开的第一眼。

听到邮递员的声音，沈以沫擦干双手走了出来。

有两封信，一封从京城来，一封来自省城。

和邮递员道谢后，沈以沫一边拆信一边朝家里走去。

第一封是沈北牧写来的。

：

见字如面。

父母一事藏在心中多年，我深感惭愧，在校园里度过的每一日无不在想念辛劳的双亲，只恨自己无用不能帮助一二，好在有姐姐你帮衬，寄去保暖衣物和吃食。

今日，姐姐当年的话终于得以实现，我向上递送的平方申请有了结果，爸妈终于得以平方！你我悬挂数年的心能够落下了！

……

不日我将从京返家，这是我们一家阔别数年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