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六见她站也站不稳,扶住她:“浅浅,你别太担心,我那日见到你们就发觉她体内有药再起作用,不然她那日不可能醒的那么快,后来才知是那冰虫,而且我看过芳儿,她之所以与其他药人不同,也是因为这个虫子。若棠儿可以一直服用这个冰虫,或许不会有事的。”
或许?宋清浅不想要或许,她显然只想要确定。
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萧北棠一门心思只想保下她的家人,可事情再天衣无缝,旁人面上不说,背地里还是会诟病她徇私枉法。
宋清许已经逃了,这罪名是铁打的事实,她应该雷霆手段处置宋家,处置她,才能安抚前线的将士们。
“六姨母,我没事。”宋清浅艰涩笑了一下。
姜六苦苦劝她:“此事,你万不能告诉棠儿。她才不到二十岁,我们也还在想办法。”
“六姨母放心。”
不必她叮嘱,宋清浅也不会告诉萧北棠。
“你坐下来,我看你脸色不好,我替你瞧一瞧。”姜六说。
她昨日被标记,此刻身体都还未适应,加上一整日的焦心奔波,此刻是有些精疲力尽。
姜六搭上她的脉,仔细瞧了瞧,说:“你是太过劳累,好好将养才是。上回在天狼山我就瞧出来了,你一颗心都在棠儿身上,我那时候看你成日忙忙碌碌的,总觉得你是铁打的,你们一起经历的生死,明明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还不知疲惫的照顾她。”
宋清浅有气无力说:“六姨母,我与她本就是一体。”
姜六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宋清浅坐在窗边看着外头万里无云的天,愁绪万千。
听闻今早赵子鸣按照萧北棠所说在大殿之上为父亲求情了。只是许多朝臣不肯松口,认为若不严惩宋家,会让前线的将士们心寒。
那么她该什么都不做吗?她坐了良久,眼底的颜色随着天色渐暗。
萧北棠因为这件事整日都在和赵子鸣他们商议对策,因此也不曾回过梓晨宫。
她站起身去狱中看了宋濂。
宋濂负手而立站在小窗前,一抹光亮洒在他肩头,他的背没那么挺了。
锁被打开,他也不曾回头。
“阿爹。”
宋濂闻声愣了一下才回头,脸上尽是疲惫,以往母亲替他日日打理的胡须也乱了,人全无了往日的精神。
“浅浅,你怎么来了?”宋濂嗓子似灌了哑药,发不出什么声音。
“女儿有一事想来问问父亲。”宋清浅扶着他坐下来,将带来的酒菜放在小桌上。
“是不是陛下有所处置了?”宋濂见她面色凝重,眼底暗淡。
宋清浅替他斟酒:“不曾。”
宋濂叹一口气:“这件事是事实,陛下也不必为难,只要灭宋家满门,便能息事宁人。”
他也知道陛下顾念多年君臣情意,下不了手,何况有宋清浅在,萧北棠怕是也左右为难。
宋清浅将筷子尾巴朝向他,双手奉给他,“殿下应当是想将宋家流放。保下宋家人的性命。”
宋濂接过来,并未动筷子,哪里有胃口呢。
“为父还以为你来送行。”宋濂淡然一笑 似在等她来送行。
宋清浅艰难扯出笑意。
“你去看过你娘了吗?”宋濂问。
“去了,阿娘一切都好,请阿爹放心。”宋清浅说了假话。
宋濂松点点头,深深叹一口气:“你别看你娘经商时面面俱到,她没有我,会怕的。”
宋清浅眼泪顿时就在眼里打转,她快速眨巴几下眼睛,企图压回去。
“浅浅。”宋濂哑着嗓子。
“你自请废去太女妃的位份吧。”他说出这话,声音颤的变了调。
宋清浅低着头,她知道父亲的意思。
宋濂笑了一下,夹起一筷子菜:“别为难陛下和殿下了。”
他说完送进嘴里,腮帮子发酸,他不吃点东西,就要压不住眼泪了。
宋清浅也笑了一下:“明日,女儿会去。”
她想了一日,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或许萧北棠会生气,可她不想躲在人后,她从前自诩绝不依靠旁人,她心气有多高。
家中逢此大变,她更是不想只保全自己。
如母亲所言,独善其身,或许有萧北棠在,她还是可以顶着辱骂唾弃高居太女妃的位置,可她不想。
“浅浅,为父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错事,便是未能替你哥争取到雨嫣,我心中一直悔不当初。人啊,自私一点,放下些尊严,未必是错的。”
宋濂举杯一饮而尽,叹出一口气来。
宋清浅又添一杯:“阿爹没有错,宋清许,他配不上雨嫣。”
“浅浅今日来,想请阿爹写一封信。我会带给宋清许。”宋清浅看着宋濂,目光如炬。
“你如何带给他?”宋濂问。
宋清浅迟疑片刻说:“女儿打算去北梁。”
“你不能去,北梁龙潭虎穴,你如何能去!”宋濂放下筷子,语气明显急躁起来。
宋清浅淡然一笑:“阿爹,女儿此去,未抱有希望可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