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科举这事儿,萧北棠撑着脑袋昏昏欲睡,春日里人乏的不行。萧林已于课上被宋清浅敲打过好几回了。
春闱还未放榜,殿试也还远着,她倒是不必急于答复景帝。
入夜,宋清浅在案前整理讲义,萧北棠则安静读书,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月,倒也十分和谐。
见时候差不多了,萧北棠放下书拉着她回榻上坐下来,问:“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先生。”
私下里萧北棠很少唤宋清浅先生。
宋清浅也没觉得她又在玩笑什么,认真问:“何事?”
萧北棠正色说:“前几日休沐时母皇问我殿试该考什么?我当时答的是考乾元、中庸、坤泽三者立身之法。你觉得可行吗?”
宋清浅忖了忖问:“殿下觉得这个话题会否太过敏感?如此可有些操之过急?”
和景帝一样,宋清浅不忍心打击她。
见她和景帝想的一样,萧北棠有一点点失落,问:“急吗?又非直接就议了平等待之,只是浅浅谈一谈三者分别的立身之法罢了,当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吧?”
宋清浅问:“殿下可有看过陛下这些年实施的政令?”
“没有...”
“殿下的处境比陛下当年稍好一点,但也无甚根基可言,你不需要去结党营私,也不需要培植亲信夺储君的位置,一切得来顺理成章,反而也成了没有支撑的独木。”
萧北棠笑了笑:“怎么没有?宋相是我岳父,他定会站在我这一边。说起来前几次想见你兄长来着,可惜他似乎不喜与人亲近,没什么机会,他是中庸,再予他些实权,他定能一心一意为这件事助力。”
宋清浅跟着笑:“单靠父亲如何能行?再者说旁人畏惧外戚势大,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防备?”
萧北棠弯着眉眼:“防备什么?上梁正了,下梁才能正,宋相能有你这样的女儿,说明他也很好。”
宋清浅没有迷失在她的马屁里,说:“不如先看看陛下从前是如何做的,再做打算?”
萧北棠躺下来,说:“其实我觉得不必太过谨慎,目前各方安稳数十载,如此试探一下也无不妥,再者说,若我想做这件事,其实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培植自己的势力了,否则来日我坐了那位置,谁会拥戴我呢?我并未急于求成。”
也有一些道理。
宋清浅忖了片刻,说:“那不如殿下向陛下请命,由殿下去殿试,一来殿下这年岁身为储君理应接触这些了,二来,由殿下主持殿试,便与以往陛下的态度无关了,殿下以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朝中的人也摸不到殿下心性,便难以揣测你的心思。
“三来朝中那些朝臣都是人精,闻着味儿便会有动向,可又对你的心思不了解,许多人又不敢做出头鸟又想搏你青眼相加,届时定会试探询问父亲,我让父亲留心着,看哪些人堪用,然后殿下再做打算?”
甚合萧北棠的心意,如此一来,便是丢了一颗小石子,只看是石沉大海还是激起千层浪了。
萧北棠又有些担忧道:“可我怕考生中有人认出我来,同在国子监读书,多少也见过几次。”
宋清浅说:“届时以容貌有损为由戴着面具,也说得过去的。只打过照面,他们与你又不相熟,听声音听不出来的。”
萧北棠点头认可。
“浅浅,这件事我想了有段日子了,我其实并不是想要三方平等,乾元天生的优势在那里,在军中,中庸和坤泽难有建树,这是不争的事实,握有武力的人,就拥有绝对的说话权,这也是事实。可在其余方面,应当能有些公平可言,而非如今这样。”
“因此,我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难。”萧北棠感觉得到景帝和宋清浅的担忧,虽不是谈之色变,但也十分紧张。
宋清浅未置一词。
见她蹙着眉,萧北棠遂换了个话题。
萧北棠展臂躺在榻上叹息一声:“国子监的日子过的好快。”
“日子若是充实便会十分快。”宋清浅拉她起来,她该回去了。
萧北棠顺势坐起,兴致勃勃道:“杏花如今开的正好,待休沐之时,你与我一同去郊外赏花吧?”
宋清浅有时候在想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一会儿想着正事,一会儿又想着玩乐,太过跳脱。
宋清浅拉着她站起身推着她出了门,送她回去的时候也不算很晚,恰好碰上陆无忧。
“先生这是?”陆无忧打量二人。
“噢,姜棠方才与我请教读书之惑,一时忘了时辰,我送她回来。”
宋清浅现下早已习以为常了,尤其是赵子鸣那几只勤奋的鸟儿,日日都带着问题来,所以送萧北棠回来几次,遇到过好几个人,已经不会因此慌乱什么了。
她们这段时日本也没发生什么。
再者与其畏畏缩缩惹人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陆无忧白了萧北棠一眼:“先生当真是辛苦,白日教导我们就算了,这么晚了,还要如此辛苦送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