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浅和张定清到他屋子门口,唤道:“先生。学生来看您了。”
老旧的屋门吱幽幽从里面被打开,张先生瞧着门口站着的二人,见是宋清浅忙行礼道:“老朽见过太女妃。”
宋清浅忙扶他:“先生不必多礼,折煞学生了。”
他满脸愁容,白发苍苍的发髻凌乱的束在头顶,一根灰色发带胡乱的绑在发间,他从前最爱自己干净整洁的面貌,一副美髯日日梳洗打理,如今却连胡须也凌乱不堪。全然没了往日的熠熠风采。
宋清浅心中不忍,这还是曾经教授她们家国大义的先生吗!
她来过几次,但先生闭门谢客,她嫁给萧北棠后,这还是头回来,今日许是因着她的身份才不得已开了门。
张先生潸然泪下,道:“老朽何德何能,劳太女妃亲临探望。”
“先生,不必伤怀,快些进去吧。”张定清上前扶他。
张先生有些激动,咳了几声,他努力平复自己,叹息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宋清浅给他倒了杯茶,温声道:“先生,您别激动,当心身体。”
张先生忙拦下她:“怎敢劳太女妃为老朽倒茶!”
宋清浅站起身正色拱手一拜道:“先生,您同从前一样唤学生吧。您这样学生往后何敢再来叨扰老师。”
张先生老怀欣慰,破涕为笑:“好,好,浅浅。你坐。”
“没想到,你如今贵为太女妃仍能如此待为师。还有阿清,许久不见你了,你能来看为师,为师真的很高兴。”他辛酸着声泪俱下。
张先生带过的学生不少,可大多数在他家里落寞离开书院后就与他断了联系。
他有时候是为了自己儿子心寒,可有时候,这些曾经的学生的态度更令他心寒。甚至许多学生还在背地里诋毁谩骂他,他多年辛苦育人,竟落得个遭人唾骂的下场,怎能不难过。
张定清问:“先生,您还好吗?”
张先生苦笑一声,深深叹了口气。
二人面面相觑,其实看也知道。
“浅浅,阿清,为师过得好与不好,声名如何已不打紧了,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求这些个做什么呢?你们是为师唯一的希望,为师希望你们能用为师所授,为国尽忠,为民谋福祉。如此,为师便死而无憾了。”
宋清浅温声道:“先生您别这样气馁……”
“不是我气馁,我育人半生如今落得这副下场能怨得着谁呢?我说初心不改,可谁信呢?我把自己儿子教成那样,谁还敢把孩子交给我呢!”他苦笑摇头。
……
二人在张先生家中坐了许久才离开,心情很沉。
张定清陪着她不疾不徐的往街中走,叹道:“世事无常。”
“你我也曾想过帮他,却还是无力回天。”
“说起赌,我听说殿下似乎也时常出入赌场?”张定清说这话的时候带着隐隐试探和暗讽,似乎在提醒宋清浅些什么。
她语气急切的又补了一句:“你我曾经为了帮老师出入赌场,后来为了帮助那些赌徒的家人,此皆为民。可殿下她身为储君竟如此荒唐?”
宋清浅淡淡道:“殿下并非不知轻重的人,去赌场也只是玩乐,并无沉迷。”
她在维护萧北棠。张定清看出来了,没再继续说。
宋清浅迟疑片刻又说:“阿清,我知道你是担心殿下不能担起重担,但她才十六,纵有不足,也该给她些时间。”
她像是在为自己的袒护找些理由。
张定清只是抿了抿唇,说不出一个字。
张定清送她往宫门去,远远瞧见萧北棠带着一个女子跑在前头,一伙黑衣人远远在后头追她们。
宋清浅顿时心乱如麻。
张定期毫不犹豫一个疾步驰援,与黑衣人打了起来,她是武将,身手极好,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她又没有武器,招架的吃力了些。混乱中她夺过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而后她又料理了几个黑衣人。
很快,萧北棠的暗卫也赶回来,几人合力将黑衣人杀的片甲不留。
小三想留活口,可是对方咬了舌。
“殿下,你没事吧?”宋清浅惊魂未定,急切上前忧心忡忡的查看她。
“我没事。”萧北棠还笑得出来,她看了一眼张定清。
张定清正色行礼:“臣张定清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张定清?宋清浅的那个同窗挚友?
“臣等该死,请殿下降罪!”几个暗卫深伏于。
“孤无碍,你们都起来吧,今日的事,不许告诉母皇和母后。”
宋清浅知晓她是在护着他们,这事若是传到景帝耳中,定会问罪。
“谢殿下!”
宋清浅惊魂未定,问:“究竟怎么回事?天子脚下,竟有人光天化日敢行凶?是冲着殿下来的?”
萧北棠看出她眼中的慌乱,说:“等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小一小二,你们将孙云带回去好生安置。”
萧北棠暗暗看了一眼张定清,她身手很好,长得也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倒是不俗。
“张卿,今日多亏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