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已经怀孕了，何况，你以为就算冰清不嫁给你就能解决一切？你太天真了，言荡，没有冰清，没有顾家，也会有无数个冰清，无数个顾家。”

他顿了顿，像是诅咒：“这是你终生都无法逃脱的命运。”

顾京檀一字一句清清晰晰传进言荡的耳中，如同一把被冰雪浸泡过的利刃插进了他的心脏，旋转、碾磨。

“言荡，你逃不掉的。”

言荡只觉得舌尖被咬破，有股浓浓的血腥味从口腔中蔓延：“我就算要放手，我也一定要让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怎么就敢肯定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言荡冷笑：“明予是不会喜欢上一个仇人的哥哥的。”

顾京檀眸底晦暗。

言荡提醒他：“你亲爱的妹妹明里暗里对明予出了多少次手，我想你不会不知道。顾京檀，你想娶明予，前提是在她和你自己的亲妹妹之间做出选择。”

四九城的男人说话向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

“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什么都装作不知道。”顾京檀语气一直很平静：“我是冰清的亲哥哥，人之常情是永久的通行证，而你，比起我，明予更加绝望。”

顾京檀走了。

言荡一直紧绷克制着的那根弦终于在此刻嘣的一声断了。

他走出病房，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靠着墙低着头站着。

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脆弱也会随之而来。

谁也并非无坚不摧、刀枪不入。

他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给明予打去了电话。

一连好几个都没人接，他没停，继续打，等待的功夫拿了根烟叼着嘴里，挡着风点上。

烟雾缭绕，火星刺痛，模糊又阵痛。

另一边，明予收拾好姜西后才在一旁的沙发上躺下，她住的会馆地方很大，几层楼、前后院，各种各样的设施，有水榭还有亭苑，家里房间也多，虽不是每间都住，但每间都是顶奢精装修。

她担心姜西起夜，怕她迷迷糊糊在洗手间摔倒，想去搬张折叠床过来，又担心发出的声响吵到姜西，她睡着沙发，虽不比床舒服，但也宽敞柔软。她虽有钱住着豪宅，但不娇贵，怎样的环境都能活下去。

担心吵到姜西，手机关了静音。

她困意毫无，闭着眼想事情。

她想着回来的时候，言荡对她说的话。

他真的能处理好安排好一切吗？

她不信，却想信。

同样地煎熬。

手机在旁边的矮几上亮了一遍又一遍。

她睁开眼，拿起手机打开看时间，电话里全是言荡的未接来电。

正逢此时，言荡的电话又进来，从另一个屏幕拉过来。

明予小心翼翼爬起来，担心吵醒姜西，走出房间，将门关上，一边往楼下走才敢接通电话。

“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打那么多电话干什么？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不耐烦的数落，隔着手机，言荡也能想象到她此时冷漠的神情。

言荡靠着墙，缓缓蹲下：“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明予没回答，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润喉：“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明予有些好笑：“不是言荡，你跟我开玩笑呢，你想听我声音，难不成我就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吗？你以为你是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看你真的是少爷当惯了，永远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有、”她神色认真几分：“我和你之间的五年契约已经结束，我不欠你什么。”

滚烫的火星落在言荡的掌心，她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我说过，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没有资格说结束。”

明予声音彻底冷下来，手里的杯子也重重放下：“你想毁约？”

言荡猛吸了一口香烟：“我说是的话，你会恨我吗？”

“会。”明予斩钉截铁道。

“真的吗？”言荡似乎不信。

明予直往他心窝子下刀：“你没有毁约，我现在就已经恨你了。”

言荡自嘲般笑了一下：“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恨我。”

明予沉默片刻。

她隐隐约约听出不对劲，今晚的言荡像是受了打击找人宣泄，又像是死之前的喃喃自语，颓废又绝望。

言荡又说：“明予，对不起。”

顾冰清怀孕的事，顾京檀已经插手进来了，以后想要解决这件事，会更难。

他突然发现他走的每一条路都举步维艰，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很难圆满。

难不成真像顾京檀所说的他真的无法逃脱自己的命运？

明予依旧没回答，只是沉默喝着水，她根本不知道言荡因何道歉。

良久。

她忍不住问：“为什么道歉？”

“嗯……为什么道歉？”言荡摸了摸脑袋，为什么道歉是因为顾冰清的孩子还在，他以为能掌控一切，但她发现事态逐渐不为他所控，只觉更要命的事还在后面：“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曾经也伤害过你，你就当我是为了过去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