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她日日夜夜再熟悉不过的。
明予停住脚步,大脑完全陷入僵硬的空白,她双唇翕动,微微喘着气,连双肩都在发颤,充满雾气的双眼顿时就红了。
即使明予记得他的声音,却不敢在此时相信来的人是不是他,她不敢转身,生怕是自己的幻听。
言荡抢在电动手术室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伸出双手紧紧扣住门框,他的脖颈和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睛充血,硬生生将那扇本应该关上的门给拉开——
紧接着,他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是我,明予,转过身来。”
明予抹掉脸上的泪水,片刻后缓缓转身。
眼前依旧是那件花影重叠的衣,依旧是那双居高临下的眼,他额前的碎发早被汗水打湿。
明予的眼神从空洞到到难以置信,潮起潮落的大浪过后是无法言说的平静,她没想到……言荡会来。
此刻他望着她,白蓝条纹的病号服明明是那么宽大,他却看到了明予清瘦孱弱的身体,她眼尾还反着红。
他很少见她哭,零零碎碎见过两次,都是在同一个晚上。
当年小姑娘主动敲响他房门的时候,扯着他的衣角无声落泪,那是明予对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撒娇,另一回便是他应了她的请求后,情不自禁疯狂缠绵时的泪水,小姑娘被疼哭了。
他将明予一把抱进怀里,紧紧的,像是要揉进骨子里。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明予被迫仰着头,她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肉体的亲密,坦诚相见的狂欢,她和言荡做过无数次,可正式的拥抱在记忆中却寥寥无几。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言荡终于松开她。
一旁的护士早就不耐烦了,拍了拍手:“你们当拍电视剧呢?人流还做不做,做就赶紧,不做就离开,后面还那么多人呢。”
“不做了。”
言荡牵起明予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明予如同被控制的木偶,看着他,跟着他的脚步,任由他牵着走。
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就真像电影院看电影时露出的神情。
那护士被气得不轻:“一会儿说要做,一会儿又说不做,当医院是他们家开的呀,一天天忙得要死,净是添乱的。”
言荡和明予出了手术室,明予也找回了几分理智,她的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我先去换衣服,不能穿着病号服回去。”
否则事情就要闹大了。
言荡没说话,松开了她的手。
之后,他就站在换衣间外靠墙等着,痞性又冷淡,眸色很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予清楚言荡一出现,她隐瞒怀孕的事,必然要有一场暴风雨。
她在换衣间冷静了许久,才慢悠悠走出来。
言荡偏头看她,冷哂:“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冲进去了。”
明予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里面都是女的,你冲进去的话,恐怕她们就要报警把你抓进局子里了。”
言荡单手揣着西裤口袋,揉着头发,“走吧。”
……
上车后,明予刚打开关机的手机,提示音便持续响了起来,在此刻震耳欲聋。
通话记录中有来自言荡的几十个未接来电。
言荡这个人最是狂妄自大,只有他不接别人的份,哪有别人不接他的,总之是个难伺候的主,很长一段时间她晚上的时候,手机都要二十四小时开机。
她悄悄看了言荡一眼,想看看他有没有生气。
言荡十分熟练随性地转动着方向盘,很平静,只是少了几分往日的放荡轻佻。
不生气的言荡才是让她最害怕的,他的压迫感从不仅来自言语。
但她很奇怪,言荡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并且知道她在附院做检查?她瞒得挺好,但明予奉行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一直没主动开口。
就在车内沉入沉寂的时刻,言荡还是先打破了沉默:“为什么要骗我?骗我说你没怀孕?”
明予低着头,双手的拇指重复按着骨节,“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放软的态度,差点让言荡手离开方向盘,他有些狐疑地瞥了一眼,这还是那个不服输,从不肯低头的明予吗?
“况且你上次说过,如果我怀孕了就打掉,我现在就是在按照你说的在做。”
此刻的他们都彻底冷静下来。
言荡拿过旁边的水,单手拧开往嘴里灌了一口,嗓音沉下来:“明予,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怎么知道我之前说的和我现在想的是一样的?”
明予微哂,她对言荡早已不抱任何期望,“怎么?难道你想要这个孩子?”
言荡没回答她,低沉一笑,语气中略有警告的意味:“自作聪明的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明予微笑着看向他:“那我的下场是什么?”
“……”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你肚子里曾有过我言荡的种?”
“是。”她斩钉截铁地说:“言荡,我什么都算好了,什么都预料到了,却独独没料到你会知道,你会来阻止,明明我瞒的那么天衣无缝。”
言荡手指绕了一圈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