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即使多数人都怒火中烧,却只能听见一些急促而年迈的呼吸。
因为他所说的一切,根本没有人能反驳。
老村长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眼圈逐渐泛红。
安静片刻。
角落里,一个沉静的女声陡然响起:“这里没有怕死的人。”
简单到极致的一句话,威胁性却比尉迟文方才说的话高出一百倍。
很简单的道理,只要有几个老人跑到开封府县衙门前那么一死,尉迟文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这块地。
尉迟文循声看过去,啊,是于若菊。
那又如何?
他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人能拦住,就是铁心源。
很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
即便在,尉迟文相信,铁心源也会支持自己。
尉迟文当即冷笑看她:“你闭嘴!要死的人又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再说,你不就是离开这里,去到东京的人之一吗?”
他声音冷的厉害,让旁边的下人都悄悄吞了口口水。
于若菊没了声音,没有辩驳。
因为尉迟文说的的确都是事实,不折不扣的事实。
尉迟文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他一口喝空茶杯里的水,平心静气,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大家最好不要让我难做。”
于若菊看着他,沉默地看着这个与之前截然相反的男人。
是此刻,她明白了,她口中的那个傻子,远比她之前所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可怕和强大。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一面。
来到村子口,一坐上马车,尉迟文深吸一口气。
刚刚那些话撂下去,说真的,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万一真有几个老人想不开,去那么一死,别说是他了,铁喜都会被连累到,为了以防这种情况出现,他需要提前考虑备用计划。
马车上了路,窗外的田野与高树在缓慢倒退。
月光黯淡的光芒,将万物都抹上了一圈迷蒙的淡白。
所有思绪在脑海里理清,他抹了抹眼皮,撩开马车的帘子,坐在赶车的下人旁边:“麻烦了。”
下人双手拉着缰绳,回头倾听尉迟文的话。
尉迟文将双手枕在脑后:“我刚才是不是对于若菊太过分了。”
“……”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有点来不及?
下人心里好笑,嘴上说:“大人对于若菊……”
尉迟文打断他,瞪他:“于若菊也是你能叫的?”
“……大人对于姑娘是凶了些。”
尉迟文表情瞬间变得痛苦:“我就知道!但本来就要那么说的啊,不先摆好姿态怎么行,我怎么知道她会突然开口,还给那些老不死的提了个醒,这不是给我惹事吗?本来看到她还很高兴的。”
尉迟文越说脑袋越低:“我刚刚应该换个说法的,说不定就不会激怒她,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好对付?铁嘎不是说真金白银就可以了吗?我也觉得没问题,但这女人好像不领情……”
下人噎了噎:“有些人是与众不同。”
“不行。”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尉迟文一声令下:“掉头。”
下人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掉头。”尉迟文准备将缰绳抢过来。
这个动作太危险,吓得下人连忙将马车停了下来,回头就说:“大人,现在回去干嘛?要去找于姑娘吗,可是您刚刚才说了那种话,这会儿牛家村的人都在气头上,现在回去可不妙啊。”
他举目望向周围:“他们肯定要跟着,现在回去,搞不好真要出事。”
哈密武士们见马车停下,也依次停下自己的坐骑,耐心等候。
“不用,让他们都回去,只有你和我回去,就悄悄的看一眼,不惊动其他人。”尉迟文烦躁地揉着头发:“那些老头应该都走了,惹不了什么事。”
下人还想要劝尉迟文。
“掉头,”尉迟文声音陡冷:“我不会再说下一遍。”
下人无奈,只好操纵着马车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