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砸在城墙上的震动,梁司业叹口气道:“何苦来哉。”
他们三人都清楚,投石机喧嚣过后,就该步卒冲上来了夺城了。
哈密国守城的法宝之多,没人比他们三个专门供应后勤的人更清楚了。
轻油,火药,火药弹,弩箭,灰瓶,滚木礌石,哪一样拿出来都会让依靠梯子就要夺城的大食人吃大亏。
现在仅仅是施展了轻油一项而已,这还是大将军为了清空城墙,不让敌人尸积如山给守城带来麻烦而已。
府衙的亲兵们很快就发现自家府尊被困在藏兵洞里,只是头上冰块乱飞,不好去救援。
好不容易等到大食人的投石机停止发威了,这才举着盾牌将府尊迎接回来。
出瓮城的时候,黄元寿又看见好多军卒举着铁管子向城下喷射轻油。
下一场大杀戮又开始了。
楼兰是一座孤城!
他的周边没有州县,没有乡村,有的只有沙漠和戈壁,以及一座被冰封的大湖。
一旦楼兰城的城门关闭之后,方圆两百里之内就杳无人烟了。
因此,穆辛想要就食于敌没有任何的可能。
自从没有足够的人手修建冰城了,民夫们的价值就基本上没有了,与其让这些人被活活的饿死,不如让他们发挥一下最后的作用,让楼兰城里的守军,一直保持紧张状态。
这种送死的行为持续了三天之后,穆辛终于下令停止进攻。
楼兰城下臭气熏天,焦黑的尸骨堆在城下,如同朽木。
为了压制这股子味道,楼兰守军不得不从城上往下倾倒了很多的清水,用坚冰包裹住死尸,才让这里的气味恢复了正常。
一道高墙,在沙漠大湖间营造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即便是在战时依旧安静祥和,一个在寒风中哀嚎不绝,瑟瑟发抖。
城里的不想出去,城外的拼命想进来,为此都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
楼兰城迎来了一个难得清净的早晨,城里的炊烟袅袅,人来人往极富生气。
只是西域清晨的空气冷冽的厉害,吸一口肺叶都被冻得生疼。
裹着厚皮袄的捕快三三两两的在街道上巡梭,放眼望去都是宋人面孔,没有外族模样,也因此就不存在不稳定因素,敌我非常的容易分辨,这让他们的工作变得非常简单而富有效率。
雷老大绕过一条小街,握着刀鞘的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三两步窜进一个卖烧饼的铺子,把手放在炉火钱烘烤。
买烧饼的是一个高大的驼子,见雷老大进来了,就指指桌子上的一个皮囊道:“还有点酒。”
雷老大摇摇头道:“正当值呢,下了差事之后再说,驼子,见到碍眼的人没有?”
驼子笑道:“刘老鼠早上从胡八姑院子里鬼鬼祟祟的跑出来算不算?”
雷老大咧嘴笑道:“一对狗男女,睡一觉还弄不垮城墙,以后再收拾他们。”
驼子笑道:“奸细还没有抓完?”
雷老大忧虑的摇摇头道:“抓住了四个,全是死人,问题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进来,北城墙上的戌卫死了三十四个,被人家偷袭得手,如果不是张将军巡哨到那里,说不定城池就破了。
黑衣武士死了十几个,有一些趁乱跑进城了,府尊下令,一定要捜捡出来。”
驼子从烤炉里面取出饼子,递给了雷老大一个道:“大冷的天奸细在外面藏不住,一定会进民居的,只要他们进了民居,不管用了什么法子,都会露出马脚,这城里住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雷老大咬着热腾腾的饼子笑道:“这倒是一个道理,沧州牢城搬空了,楼兰城装满了,奸细进了贼窝,应该有一场热闹看。”
说完话,把吃了一半的饼子叼在嘴上,朝驼子挥挥手,就再一次走进了街道。
吃一口饼子就对着两边的民居大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贼来须打,客来须看!”
听到喊声的刘老鼠打开自家院门,远远地冲着雷老大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这混蛋总是找自己的麻烦。
刚刚缩回脑袋,就看见驼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里面不由得一阵阵发虚,朝着驼子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连忙把头缩回了院子,关好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