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

“佑德真人，无需见外，来老朽身边坐。”时神通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语气淡淡地招呼。

杜祐谦并没有感到被怠慢，依言走到池塘边，与时神通隔着三尺坐下。

“佑德真人，是有事找老朽？”时神通主动问道。

杜祐谦和时神通不熟，也不想兜圈子、客套来客套去，开门见山地说：“逍遥真人即将前往荒渊，他的道侣，太和宗的尹若贞真人也将一同前往。我起了一卦，卦象不太好，暗示着他们此去荒渊，或会做出一些有损我们人族的事情。”

时神通好像并不惊讶的样子，淡淡地说：“陈长老也起过一卦，这一轮的十年里，荒渊将风平浪静，大吉大利。”

杜祐谦沉默了。

时神通笑道：“你别小看了陈长老的占卜术。十次里，能有九次占卜的结果，与事实正好相反，谁也不能说他占卜术差，端的只看怎么去解读他的卦。甚至老朽认为，陈长老是本宗占卜最精准的一位占卜大师。恩，或许与你在伯仲之间。”

杜祐谦会意过来，“也就是说，时长老你也认为，荒渊将有大事发生。”

“没错，荒渊恐怕真的会出现一场危机，”时神通道，“只不过，导致危机的，不见得是逍遥真人或永贞真人。他们都是人族栋梁，逍遥真人更是本宗真传。若无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胡乱怀疑。”

杜祐谦事先也猜到，时神通恐怕不会轻易允许对游龙展开调查。

对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有些遗憾。

“我是猜测，游龙和尹若贞有可能会唤起荒渊里的那些妖族僵尸，威胁到我们。不过既然时长老已有考虑，我就不再多言。时长老，在下告退。”

说着，杜祐谦就待起身。

“别急着走，”时神通却叫住他，“再聊两句。”

杜祐谦犹豫了片刻，重新坐下，想听听时神通还有什么要说的。

“其实，老朽早就想和你聊聊。甚至吩咐了杂役，若是你来，便直接带你来见我。只是不知道，为何过去这二十多年里，你始终没来找过老朽。”时神通此刻就像个碎碎念的农家老头，对着晚辈絮絮叨叨，哪有半点结丹真人的风采。

不过他这个样子，倒让杜祐谦的压力小了很多。

“不知时长老有何见教？”

时神通始终没有回过头，鱼漂随着微风拂过水面而载沉载浮，“每一个真传弟子，都是宗门的根基。将来我们老了，宗门的大小事务，终究是要你们来做主。不过很多过去的老规矩，你们并不了解，一些不能拿到桌面上讲的东西，只能做不能说的东西，你们都懵懵懂懂。”

时神通慢条斯理地说着，“还有些太机密的东西，不能诉诸文字，只能口口相传。所以，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老朽呢？老朽等了你二十多年。游龙和农嘉松，都是刚刚成为真传，就跑到老朽的面前，请求老朽将那些只在真传之间，口口相传的辛密告知他们。”

杜祐谦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那时长老……你告诉他们了么？”

时神通终于回过头，从斗笠下对杜祐谦笑了笑，那黝黑粗糙、如同老农一样的脸上，有着得意之色，“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