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这样好吗?”夏守正的瘦脸变成了苦瓜,紧了紧身上的红色披风,可怜兮兮的模样。
隔着一张小茶几与他对坐手谈的,是一相貌清矍,下颌留着几缕美须,颇有逍遥之意的老者。
左手一杯热茶,右手拈着一粒温润如玉的棋子,皱眉思索着。
闻言,老者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不好?”
“你去与徒孙辈的争资源,这不好吧。”
“很好啊,老夫仔细看了看规则,没有哪条规则不允许老夫去挑战他吧。何况,老夫不是去与他争夺资源,只是见猎心喜,看到如此良才美质,忍不住想与他切磋一番。”老者终于下定决心,稳稳地落子。
夏守正的心思根本不在这盘棋的输赢上,随手应了一子,又苦劝道:“师叔,切磋可以私下里进行嘛。”
老者淡淡一笑,“私下里切磋,赢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师叔你刚刚说,只是见猎心喜想切磋,为什么非要好处呢?”
老者琢磨一会,左手捋着右手的宽袖,右手拈起一棋子,动作飘逸地放下,“老夫我自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可没办法,还有子孙后辈,还有故交好友,都指望着我呢。老夫是想做个逍遥散人,但这天底下,又有谁能完全称心如意呢。”
“师叔,真不能让一步?”
老者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总是这也要我让,那也要我让。当年谁又让我一下?难道我就真没资格去夺那一枚筑基丹?”
“师叔,说这些陈年旧事就没意思了。”
“我老了嘛,老人总是喜欢怀旧,你忍忍。”
到一局棋终了,老者依然还是不让步。
夏守正只能失望地告辞。
临走时老者叫住他,“告诉你那小朋友,老夫知道他的炼丹术其实只是二阶上品,最好不要和老夫比拼炼丹术;若是不能炼制出中品灵器,就千万别和老夫比拼炼器。”
夏守正甩了甩披风,有些无精打采,摇摇头说,“师叔,你这样真的不好。我们之前就没考虑过,你这一辈的老人还会来争这个。”
老者淡淡地说,“那是你们考虑不周,又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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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明法殿。
杜祐谦仔细打量着老者。
对老者的名声,他略有耳闻。
裴光明,很大气的名字。
入门之后,始终名声不显,处于中上梯队,显然不属于“天才”的行列。
没想到此人竟然厚积薄发,能在一百二十岁之前,以练气圆满修为,将炼器术提升到了二阶中品,炼丹术更是提升到了二阶极品,简直是个奇迹。
说明此人压根就特么是个天才。
只不过,这个天才被埋没了。
身怀二阶中品的炼器术和二阶极品炼丹术,哪怕裴光明去了三等、乃至二等宗门,也能受到礼遇。
昨晚杜祐谦和夏守正聊了许久,得知了裴光明的一些过往。
年轻时道心坚定,一心修行,只求大道,对那些耽误时间的修真技艺,是不屑一顾的态度。
但裴光明运气不好,正好遇到了门派的下行期。
重玄派祖上曾经阔过,曾经位列二等宗门,门内有两名金丹境界的大神通者坐镇。
但因为一些变故,两名金丹相继陨落,一大批筑基圆满、后期也陆续或折损、或离开宗门,后继者又没有培养起来。
在裴光明年轻时,重玄宗甚至差点无法维持最低10名筑基修士的规模,从四等宗门跌落到五等去。
那個时候,宗门资源匮乏,培养弟子只能精中选精。
像裴光明这种,年轻时并不是那么惊艳的弟子,就只能一步步蹉跎。
明明在五十岁出头就到了练气圆满,其实也算是很优秀了,却始终没被分配到一枚筑基丹。
外出撞机缘也运气不好,活生生地错过了六十岁大限。
道途无望的他,只能寄情怀于修真技艺,这才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
门派高层这才意识到,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决策。
一个本可以带领门派崛起的天才,却只能止步于此了。
若是当年给裴光明赐下一枚筑基丹,他能否顺利筑基?
能否修行到筑基巅峰?
他的炼丹术,炼器术,能否突破到三阶,甚至四阶?
这些,都太引人遐想了。
也正是因为,门派高层们对裴光明都有着一丝亏欠。
这次裴光明明摆着要以大欺小,高层们也没有阻止他。
而裴光明无疑是杜祐谦面临的“敌人池”里最强的一位。
如果能顺利战胜裴光明的话,杜祐谦接下来将不会遇到任何的阻力。
压力到了杜祐谦这边……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