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云也不管, 任他喊,喊得满头是汗,嘴唇发白, 可声音连窗子都传不出去。
她笑了起来, “哎哟, 爹,别浪费力气了, 吃饭吧,现在可是吃一顿就少一顿啦。”
温三铜气得眼珠子拼命转, “你, 你, 你这个弑父的畜生……”
“定啷”一声响, 温小云拧着眉, 将饭碗放下,砸得桌子震响。
“我说过,你跟我说话, 最好注意下措辞。”
温三铜鼓着眼睛, 死死地盯着她, 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的怒火。
温小云见他老实, 又一脸嫌弃地端过碗, 汤匙在碗里搅啊搅。
“谁是畜生, 我想你心里应该知道?还有啊,其实当年啊, 你那一拐就把我敲死了,你还任由我的尸体在地上躺了一夜……”
“胡说……”温三铜气喘吁吁, “你要是死了, 你现在是鬼吗?”
温小云眼睛一瞪, 忽然凑近,吓得温三铜脸色大变。
“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就是鬼,还阳来索你的狗命,你打死亲女,打跑妻子,你就该被勾了魂,下地狱,进油锅……”
温三铜额头开始有汗水沁出,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的女儿,越想越心惊。
当年那一拐后,这贱丫头确实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任打任怨的性子,甚至还敢打她弟弟,简直像是被夺了魂……
温小云见他怕得浑身都哆嗦,干脆又凑过去,吓得他想躲又躲不开。
“爹呀,你知道你是怎么了吗?”
温三铜思绪回笼,抖着唇道:“我,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呀。”温小云一脸的无辜,“你自己没感觉吗?五脏六腑都在烧灼,你不觉得痛苦吗?可惜这里的大夫医术一般,诊不出中毒。”
温三铜因为太过害怕,脸部肌肉开始抽搐。
“不,不可能,我怎么会中毒?大家吃得都一样,我,我……”
温小云觉得心中一阵痛快,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还在。
“你知道后来伺候你的人是谁吗?”
“谁?”
“刘依,哦,不过,她现在改了姓名,但我不想告诉你。”
“……”
温小云见温三铜不说话,她笑道:“怎么?这才几年过去,就不记得了?没良心的东西啊,难怪喂你喝了那么多酒,你都没发觉,啧啧……”
温三铜脸上的肉一直在抽动,眼珠子瞪大,忽然嘴角溢出了鲜血。
温小云赶紧拿布帮他擦,柔声细气的,“哎哟,别吐血啊,我还以为你这种人,知道自己会遭报应,不怕死呢,怎么还气吐血了呢?”
温三铜怒目圆瞪,“毒妇……”
温小云连忙点头,“嗯,毒妇,就是毒妇,你也不过是打了她,顶多是断了几根骨头,几个指头,有点青紫而已,又没打死,对吧?可不是毒妇嘛。”
她似是想起什么,“对了,毒妇嫁了人,有钱人,还生了个千金,过得可好了……”
温三铜喉间腥甜,嘴角的鲜血直涌。
温小云哈哈直笑,果然有句话说得对,自己的痛苦固然难过,但仇人成功更令人恼恨。
她突然拍了下脑袋,“你还记得自己是在哪摔断的腿吗?”
温三铜血都不吐了,直愣愣地看着她。
温小云看着温三铜望过来的眼睛,满意道:“其实,那处地方,是刘依提前挖好了坑,就等着你跌下去的,她听到了你呼救,恨不得丢块石头进去,不过那时候她还不敢……她故意迟去了一晚上,就怕你不死……”
这是刘氏亲口跟她说的,就在她离去的那天。
“……我故意迟了一晚,还下着大雨呢,可我没想到,这畜生的命实在太硬了,断了双腿,又淋了一夜的雨,居然还不死……”
说实话,温小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都有些敬佩她,不知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也对温三铜这种人很佩服,是真难杀啊。
温三铜气得浑身发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揪着床帐,竟然坐起来了。
“贱人,贱人……噗……”
一道血线喷出,弧度还颇高。
温小云吓得蹦起来,惊声尖叫,“哎呀,爹,爹呀,你吐血了呀……”
“快来人,快来人,我爹要死啦……”
刚冲进院门的巧娘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
温小云掩面跑了出来,正好方氏也来了,她毫不犹豫地扑到方氏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舅母舅母,我爹死啦……”
方氏抱着温小云,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儿,“好了好了,小云别怕啊,舅母在呢,你爹是命数到啦,别怕啊……”
因着是过年,不宜大肆操办,温小云请教过苦栗村的老人,给温三铜小小举办了一场奠仪。
嗯,温三铜还挺懂事,给她省钱了。
温小海从云州府匆匆赶回来,得知温三铜死了,他只是沉默,并未哭泣。
姐弟俩因着热孝在身,也不好出门走亲戚,老老实实窝在家里。
温小云见温小海好几天不说话,拍拍他的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