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午饭,朝日院吃得很简单。 因为洪范这个大胃王的关系,昨夜的丰盛饭菜居然几无剩下。 好在有新带回的两斤多祭肉。 刘婶施展开功夫,将猪羊肉各做成两道荤食,再加上冬储的白菜、萝卜还有新摘的芫荽,轻易整出了一桌子佳肴。 就着馒头,五人对付了午饭。 上午,能上族谱的祖宗都已经祭拜过。 但洪范还有一位不得不去探望的亲人。 他此身原主的生母。 记忆中,洪范的母亲葬在台山中——因为她是小妾,所以既不能入族谱,也不能葬入族墓。 路途不近,未时(下午两点)不到,三人已经乘坐汤大个套好的马车出门。 本来拉车的应该是宾利,但洪范点名要用红旗。 往东南面出了城,路上一个行人也无,使空气越发的冷。 洪范坐在车上,茫茫然望向前方。 台山依然覆着雪。 山的峰棱被柔和后,看起来倒也像一个个连绵的坟包。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处山脚。 红旗也被留在此处——它满嘴尖牙一身蛮力,自然不用担心被偷。 “这座山叫青头,也是属于台山这片的。” 刘婶介绍道。 “当初专门找道人挑过的,果然,风水可好了!” 三人往缓坡上行了三四百米,便来到了青头山南麓的一块开阔地。 这里背后是隆起的主峰,左右是稍矮些的丘陵。 平坦的山谷正接着山脚,视野出奇的坦荡。 虽然有雪积着,但刘婶稍一分辨,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地方。 大约两米高的土包,顶上驮着雪,侧面用砖砌过。 坟头正面,立着一块未经过雕饰的石板,上头刻着一大一小两列字。 【金海城洪林氏之墓。】 【洪坚立。】 “夫人,我与少爷来看您啦!” 刘婶笑道,从汤大个手里夺过布袋,示意后者扫雪。 “这个是汤大个,养马的,您从前见过,现在算是和我搭伙过日子……” 少时,坟前被清理干净,露出冻硬了的土地。 她这才一样样掏出准备了很久的东西。 香烛、黄纸、纸钱、元宝…… 洪范上前帮忙。 “婶子,我娘是哪里人,墓碑上怎么没有刻名字?” 他莫名觉得心里发空,必须得说点什么。 “夫人是金海城外田庄里的出身,爹娘也都是洪家人。” 刘婶回道。 这里的“洪家人”,显然指的不是姓洪,而是“从属于”洪家的人。 “名字的话,夫人好像没有大名。” 她手头动作稍停,想了想后说道。 “我只听她娘家人唤她可儿。” “没有名字吗……” 洪范一怔,但没有太过意外。 这段时间他常常听说凉州诸城之外盗匪丛生,寻常百姓日子难过。 一位穷苦田庄家奴的女儿,没有大名实属正常。 “外祖、外祖母可还在?” 洪范又问道。 说这话时,他未免有些许愧疚——继承的记忆不全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穿越过来快一年,他竟从没关心过这些。 “少爷或许是忘了,他们三四年前都走了。”.. 刘婶闻言微愣,回道。 “乡下不比府内,庄稼人能活过六十已经是不错了。” 她继续说道,语气无有悲喜,只是寻常。 香烛点燃,三人各自拜过。 然后刘婶又跪到墓前,用烛火点燃黄纸。 火光腾起未久,她已经眼眶发红,口中絮叨不停。 仔细听去,大约是说少爷出息了,成了星君,可惜夫人您没看到云云。 洪范也在边上跪下,努力检索着继承来的记忆。 但他始终想不起洪林氏的面容,只记得她临病终时,依然有一种脆弱温柔的美丽。 那美丽无关颜色,是母亲对孩子生死难隔、绵延不尽的依恋与挂心。 最后,穿越者唯有老实磕了几个头,聊表借用其子身份的感谢。 黄纸很快烧完,刘婶又开始烧自己花了许久功夫叠的元宝。 “我们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