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范点点头,仔细查验了下丹药成色。 确认没问题后,他把十两银票收起,又将八两的碎银子推回给洪福。 “这里的丹药都是按比例配好,我就不分你了,这些银子你拿去用。” 洪范笑道。 “到底还得蹭你这大财主的光!” 洪福嘿嘿一笑,麻利收下、毫不推辞。 事情交代完,两人刚闲聊两句,外头便来了几个年轻子弟,往院里小心探看。 洪福见状当即坐不住屁股,朝洪范道别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去,往城东消磨休沐日时光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院中的布置都已完备,额头微汗的监工刘婶总算得了空闲。 她瞥了眼院中确认再无他人,这才入了亭子,在桌边与少爷共坐。 至今年年底,刘婶年纪四十有一,发丝已有两分花白。 但除去手指上的几个冻疮,她的气色却远比今夏时更好。 “阿杰他们走了?” 洪范随口问了句,自然地牵过刘婶的手。 炎流劲缓缓发动,将一份热力透入冻伤。 “嗯,从院子后门走的。” 刘婶回道,似乎冻伤处受热有些瘙痒,抽了抽手指。 “东西都移过来了,里外我也看过,弄得很干净。” “只可惜那棵槐树没法移过来,今年还结了这么多荚果……” 她忍不住絮叨。 “求德这人做事还是靠得住的。” 洪范接口笑道。 “人挪活,树挪死;那棵槐树年纪大了,就别折腾它了。” “对了婶子,我多嘴问一句,你和汤大个的事怎么样了?” 这一问,立刻让刘婶抽回手,红了脸。 “汤大个”是洪府马厩的马夫,苦出身、块头大,人很老实。 他年纪比刘婶还小两岁,在洪范还没有出头的时候,对她便多有好意。 “也就那样吧……” 刘婶揣起手,回道。 “无非就是一起凑合过日子呗。” 她本是随意说着,却止不住笑了出来。 少爷成为星君后,向刘婶示好的人很是不少。 但那些人她一个都看不上。 洪范见状,心中便已了然——为自家婶子找个另一半,本就是他致力推动。 当然,以他的发展势头,此事若是往后推一推,身边人必然能找到更高的归宿。 但那大概率不是好事。 “行,你们要是定了,回头我去和求德说一声,就让汤大个搬到朝日院来住,以后他可以给我养马、驾车。” 洪范决定道。 听少爷这般说,刘婶羞得回不出话,只轻微地点头——穷苦出身、又在奴籍,两人本也没有什么大操大办的念想。 一桩大事了却,亭子里静了下来。 冬日的午后,正是阳光最好的时候。 穿亭风虽冷,却被炎流劲中和。 院里的草木土地,则被日头镀得一片金灿,不似凡间。 刘婶打量着这片小天地,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抹了抹眼眶。 “婶子好端端地怎么来了情绪?” 洪范笑着问道。 一时间没有回话。 片刻后刘婶拭干净泪水才转过脸,仔细端详着少爷英气勃勃的脸庞。 “好日子来得太快,这院子太漂亮,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目光怔然,止不住哽咽。 “就很怕有一天会醒……” 洪范闻言,本能想要赞同——是啊,我也觉得像是做梦。 可话到嘴边,他望着刘婶自然改口。 “不是梦,怎么会是梦?” 他说着别开目光,脚边风沙回旋飞舞、烈烈如潮。 “难不成梦里用冷水洗衣,也会长冻疮?” 亭子里,主仆二人同时发笑。 笑声荡开,便使天上院落,坠入人间烟火。 ······ 搬家之后,转眼又是大半月过去。 日升月落,洪范每天习武读书,诸般日常仅“平淡踏实”四字便可概括。 十一月二十七日,冬至刚过不久。 入夜。 安宁大街两侧,被扫堆起的积雪已经冻实,成为灰色的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