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增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盏,用碗盖在茶盏边缘划了划。内堂十分安静,瓷器划过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在赵炫业不安的心上。
半晌,许临增才放下茶盏,看着赵炫业道:“殿下不肯说明来意,下官也能猜个大概,不知殿下可想听听?”
赵炫业眼皮跳了跳,没说话。
“呵,殿下是逃难来的吧?”许临增忽然问道。
“许大人此话何意?本宫率青州军去北尧关,何来逃难一说?”赵炫业佯怒。
许临增并不着急,他接着道:“殿下,年初二皇子殿下奉旨去汾州,谁知却在潞州境内遇刺,因此伤了一条腿。皇上听闻此事大怒,命刑部尚书张大人查找刺客。朝中人皆知,张大人并不擅长查案,皇上此举无非是想掩人耳目。如果下官没猜错,皇上一定又安排了人在暗中探查。说起查案,朝中最得力的除了颜笑良便是成王殿下。不过下官离京前,颜笑良和成王殿下都未曾离开过京城,下官想,皇上一定将查找刺客一事交给了旁人。”
“哼!你说的这些与本宫何干?”赵炫业冷哼一声,心里七上八下,语气却依旧强硬。
“当然和殿下有关,”许临增笑着放下茶盏,“皇上身子不适,不能临朝,倘若二皇子殿下死了,那朝中诸事便只能由四殿下您做主。殿下,是您派人行刺的二皇子,是不是?”
“你……休得胡言。”被人揭了老底,赵炫业脸涨得通红。
许临增又看向樊鹏:“樊将军擅离京城,跟随殿下来到代州。是因为行刺二皇子的是樊将军的人,对吗?”
樊鹏脸色阴沉,盯着许临增不说话。
许临增又转向赵炫业:“殿下离开京城,是因为行刺一事东窗事发,不得已才出逃。至于你们带来的青州军,呵呵……”
他笑了笑,“樊将军曾是青州总兵,青州军当然不会防备樊将军。而真正率军的副总兵万松林,此刻恐怕已经长埋地下了吧?”
内堂气氛十分诡异。许临增表情轻松看着二人,赵炫业和樊鹏则脸色难看不说话。
许临增此人的确厉害,所有事情虽未全部被他猜中,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过了良久,许临增才打破沉默对赵炫业道:“殿下既然已经来到代州,不妨听听下官的建议如何?说不准能让殿下就此翻身。”
“你说吧。”赵炫业闷声道。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多说废话。
“殿下现在不能回京城。倘若回去,即便皇上不杀你,也会将你圈禁或贬为庶人。”
“本宫知道,”赵炫业不耐烦挥挥手,“说重点。”
“殿下也不能想着等皇上百年后,再回京夺位,因为那根本不可能。不说皇上会留下遗诏,即便那帮大臣知道殿下所做所为也不会答应让殿下登基。”
许临增的话说到赵炫业心里,离开京城后,他也想过皇位从此与他无缘。即便父皇离世,他不可能再回去参与夺嫡。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不是不明白这道理。
“殿下不能回京城,便只流落在外。外面不比宫里,殿下习惯锦衣玉食,又岂能忍受百姓的穷苦。”
“你说本宫会流落街头?”赵炫业不悦。
许临增笑了笑,“那倒不至于,下官只是打个比方。下官想说,殿下与其苟且过活,不妨与下官合作,或许有一条生路也未可知。”
“合作?怎么合作?”赵炫业疑惑地看着许临增。他并未留意,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已经证实了许临增之前那番猜测。
许临增心中已然有底,他不紧不慢接着道:“不瞒殿下,如今北越大军正在攻打北尧关。下官来代州,就是为了接应北越大军。”
“你说什么?!”赵炫业“腾”一下从椅上站起身,袖摆扫到几上的茶盏。“啪!”一声,茶盏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樊鹏也站起了身,手按上腰刀刀柄,脸上露出杀意。
“二位,稍安勿燥,且听下官把话说完。”面对二人如此激烈的反应,许临增十分沉着,面不改色也站起了身。
赵炫业和樊鹏对视一眼,二人又重落回椅子。
许临增并未坐下,他负着手在堂内踱了几步,停下脚才道:“二位应该知道,你们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官差追捕。你们别想着那五万青州军会一直帮你们,他们现在只是不知情,一旦知道了事情真相,即便不杀你们,也会弃你们而去,因为他们只听命皇上。”
“你到底想怎样?”樊鹏阴沉着脸看着许临增问。
“事情到了这一步,并非没有转机,既然青州军现在还不知情,你们不妨让他们进代州城来帮着守城。当然,下官要他们守的是守南门,而非北门。等北越大军到了,你们带着他们离开也行,让他们回去也行。只要北越大军能打进京城,殿下,您还怕没有活路吗?”
“这是叛国!本宫从未想过要叛国。”赵炫业大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