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极为浓重疲惫的中年男人,拎着一兜子鸡蛋从鬼屋侧门走出。
果然,这次的“作物”们价值很高,他的记忆虽然有了一大段的空白,但老徐并不担心,只是莫名觉有些可惜。
在黄昏的余晖中,城市的喧嚣渐行渐远。街道上,人们匆匆忙忙地走过,一个衬衫整洁、但有些发皱的中年男人,步履沉重地穿过繁忙的人群。
老徐面上带着些自己都说不清的怅然,他早就在一次次往返于“农场”的经验里,推断出了可能的情况,并跟这个鬼屋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有时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却又会带着死去的记忆活活来,但这种“重生”不是没有代价的,他觉得自己最近几次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混乱,丢失的片段也越来越多。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自己的女儿小丫也不清楚,老徐的脑中有一个画面极为深刻:
在冷冰冰的实验室内,无数赤身裸体,长相与他一模一样的发福中年男人闭眼站在其中,连头上的油腻都分毫不差,而自己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只不过这样的画面,他再怎么回忆也只有一瞬,大概是系统出现什么差错了,才让他得到那一瞬的真实。
不过,就算自己是实验产物,那又怎样呢?
老徐拖着身影,他的身形是难以掩饰的倦怠,新鲜的鸡蛋大喇喇的露在外面,随着他的走动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路上的行人似乎不知道这是什么,竟然也没人上来争抢。
他自嘲一笑,结合多次在这个鬼屋中的经历,只需稍加思考就能知道,这个鬼屋是个名副其实的“农场”。
这些探险者才是鬼屋要培养出的“作物”,在经历过千难险阻,以为自己终于成功能有收获的那一瞬间,就会被鬼屋无情“收割”。
而像自己这种比较机敏的“伥鬼”,则会得到些许好处。
自己这样还算活着吗,我现在究竟是什么?不断翻新的人类的躯体配合着逐渐混乱的记忆代码?
老徐绕过一条条街巷,终于来到了那幢熟悉的老旧公寓前。楼道里的灯光昏暗,墙角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对于他来说,这已经足够。
他面庞憔悴,胡茬杂乱无章,岁月在他的额头刻下深深的沟壑,眼中是无奈的神采——
我不在乎,只要能让小丫吃到想吃的食物,我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在乎。
老徐坚定地、迟缓地爬升楼梯,每走一层,都像是在和自己的像是风烛残年的身体做斗争。
他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然后继续前行,因为老徐知道,家里有一双期待的眼睛在等着自己。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所有疲惫仿佛都被抛到了脑后。屋内温馨而简朴,一盏柔和的灯光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动不动,就那样低垂着脑袋漠然地站在屋中。
听到门响,小丫这才抬起脑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喜悦:
“爸爸,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老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但眼角的笑意却是那么真切。
小丫跑过来,接过父亲手中的鸡蛋:
“爸爸辛苦了,我去做饭。”
粗粝的大手和小手握在一起,这本应该无比温馨的时刻,老徐却只觉心脏一阵抽痛。
他捂住胸口,脸色骤变,嘴角的微笑凝固在那一刻,身体慢慢滑落到地板上。
而只是个小姑娘的小丫没有尖叫,反而是在老徐断气的刹那,她的表情凝固,嘴角咧开的弧度分毫未变,好像获得了永恒的快乐。
“啪”的一声里,什么温馨的房间,屋内的家具灯光全都消失,只剩下了一间空空荡荡,反射着冷冽灯光的牢笼——
地上蜷缩的一具尸体,
和一个随意披着人造皮的机器。
隔着一扇单面的观察玻璃,控制按钮上一根指甲修得整齐圆润的食指正在撤离,似乎是连多一秒钟的电力都不愿浪费。
玻璃外的男人和已经死亡的“老徐”有着百分之六七十的相似度,一样的青黑眼圈和胡茬,只是年轻不少,也没有被生活压迫发福。
虽然发型有些乱,但没有出油秃顶的痕迹,他清秀的面庞上透着些儒雅和冷峻,胡茬也因为年轻有为而体现出一种颓靡的吸引。
一只骨节分明手捻起了一旁的煮鸡蛋,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剥皮的动作,在男人的手上也充满美感。
研究员玛姬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徐组长修长宛若艺术品般的手上收回,她警告自己,不能再被这个男人的皮相迷惑,他刚才可是毫不留情地关掉了自己“片断体”的全息体感。
虽说这样的“片断体”只是经过基因编辑克隆出的肉体,再加上一些人为修饰选取过的记忆。
但如此相像的情况下,组长连最后一丝温存都不愿给自己的“片段体”保留,让玛姬心下发冷,对这个组长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