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沉寂憋闷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紧接着,狂风大作,乌云快速翻涌汇聚,山林里的树木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哗哗直响,搅得人心越发难安。
后半夜,狂风伴着大雨肆虐,雷电交加,老天跟被捅了个窟窿似的大雨哗哗的下。不多时,山洞前的低洼地势便蓄了好一大滩水。
原本还担心谷雨过后,一直没见到半滴水的农家人,这会儿突然迎来了瓢泼大雨,沉甸甸的心,算是难得能透一口气。
逃荒的流民大多因为大旱,立春至今已迈入立夏,田地都开裂干涸了,春种下不去,久不逢降雨,人们才离乡背井去逃荒。
可眼下,老天爷降雨了,还是暴雨倾盆,想必逃荒的人们很快也会折返回原居地。
天降甘露,山洞里的众人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心中却升不起一丝高兴。
苗氏佝偻着身体,匐在小四小五身侧一直哭个不停。
林老爹腿伤未愈,动弹不得,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抻长脖子探看两个小萝卜头的情况。
林小月见他急得都要蹦起来了,怕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忙帮着他,挪到了紧挨着小四小五的垫子旁。
二丫林招弟则是和小草,一个端水拧湿布,一个快手快脚把两个小萝卜头身汗湿的衣裳全都换下来,给他们身擦拭干爽,让两个小家伙没那么汗涔涔的。否则风一吹,内热外冷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苗氏关心则乱,趴在两个小娃娃边又哭又嚎,转身又把板车的所有厚衣被褥一股脑抱过来,全都压在两个小家伙身,说是不能让娃娃见风。
可把林小月气得将人一把拎开,这都什么土了吧唧的躯寒方法。
就算眼下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不到大夫帮忙医治。
但想想这几天不是地震,就是逃荒,睡睡不好,吃吃不香,再加别说小四小五,林家三房哪一个不是在这些年里熬坏了身子,亏了根本。又逢乱世,各种折腾下来哪个小娃娃能受得住。
苗氏不想着给娃娃降温,还把人闷得密不透风,这是打算培菌养蘑菇不成?
没看两娃娃被厚重的衣服被褥压得呼吸艰难,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吗?要命啊。
“三丫,你干啥,快放下,快放下,没见小四小五还烧着呢吗,可不能再受凉了,快把衣服被褥放下盖好。”
苗氏见林小月的动作忙扑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厚衣被褥,哭喊着她这是要两妹妹的命啊。
林小月急得都要原地爆炸了,哪还有工夫跟一个无知妇孺胡搅蛮缠,直接将人丢给林老爹,叮嘱他看好苗氏,别让她过来帮倒忙。
林小月动作粗鲁,情急之下语气未免也重了些,但这会儿必须得先把小四小五的高热降下来,不然人都得给烧成傻子了。
林老爹不知道三丫要做什么,但看闺女一副有成算的镇定样子,再加近段时间,家里大事小情都是三丫头一人独立扛着,还把所有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
况且,前头凭一己之力鏖战群狼,就凭这几件事,三丫在他心中的份量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眼下三丫让他看着苗氏,别让她瞎帮倒忙,他只管听着便是。
虽下身行动不便,但双手钳制住苗氏一个普通妇道人家,林老爹还是绰绰有余的。
苗氏推拒着,气得直掉眼泪,哆嗦着手,指着林小月又急又骂。觉得三丫是疯了,小四小五还发着烧,不给盖严实点,加重病情,那是要害孩子夭折的呀。
不怪她心焦如焚。
前些年,村里一户人家,一个七岁多的娃娃就是在寒冬腊月里,贪玩跑河边,一个不慎掉进河里去。
好心人路过发现,及时把人捞了回来,可娃娃当天夜里就起了高热。
李大夫临时出诊去了隔壁县,村里没了大夫,后来听说大人把娃娃连夜送到镇医馆医治,半道被邪风刮着刮着,把孩子的魂都给刮走了。
因此,苗氏这才在小四小五起了高热后如此紧张,乱了分寸,唯恐孩子见了风受了寒,才将所有厚衣被褥一股脑,全都搬过来,给两娃娃盖着。
林老爹也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类型,见两娃娃起伏很大的胸口在搬开厚衣被褥后平缓了下来,忙喊话苗氏让她冷静点,“你刚刚拿那些厚重的衣服被褥给他们盖着,两孩子差点没给你闷得喘不气,幸好三丫给挪开了,你瞧瞧,小四小五现在的呼吸是不是都缓和下来了。”
苗氏惊疑不定,见两娃娃虽然露在外面的皮肤,因高热烧得通红,但挪开压在头的重物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确实没那么压抑,呼吸也安稳下来。
苗氏顿时怏怏的,抿了抿嘴,不再大吵大嚷,只关切的眼神片刻不离,紧紧粘在两个小家伙身。
安静下来后边,林小月余光扫过神情打蔫,颓废不振的苗氏,默默舒了口气。
心中感叹,苗氏疼爱子女的心是真的,可见识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