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月悠悠醒来时,已是不言寻到他的第三日。那不言如同患了疯病一般,只顾守着他,也是不吃不喝的。只是到了时辰就开始将自己的天香血混着那玉泉水浇灌那神瑛草,别说宫里的仙童们叫不醒他,便是红鸾来了他也是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盆草。笙月醒来时,不言已是几天几夜不合眼,嘴唇干裂,眼神涣散,神智象在九重天外天,根本不似在这芒山云巅处。待听得笙月一声绵软悠长的叹息,轮番守在二人身边的小仙童突然欣喜地道:“笙月仙君醒了!宫主,仙君他醒了!”那仙童眼珠不错地看着那盆摆在白玉床上的神瑛草四周升起一圈光晕,然后一瞬间光华四射,灿若星辰,那笙月仙君化成白衣少年现出了人身。像一尊活生生的白玉雕像。白色长裳裾边随风轻曳。不言这才似又活了过来,眼珠不错地看着躺在白玉床上羸弱的笙月。他看着他,眼泪就下来了。红鸾见他如此情状,知道他有话要跟笙月说,忙摆了摆手,牵着那小仙童出了石屋,并细心地将门合上:“你家宫主这才算是活过来了,我估摸着他这几日不停地用自身的天香血去浇灌神瑛草仙君,耗损不少修为,你快去园中将那上千年的,比你家宫主还要年长的罗汉果神树上的果子采多些来,日日泡茶与他喝,还要将素日收集的灵石悉数取出来,去换一点灵力给你们宫主大人补补!”仙童便拉着别的仙侍一同去做这件事。红鸾望着石室的门叹了口气,她自姻缘阁有情司处早已窥得仙机,这二人,接下来的路不好走。无论如何都是要一别两宽,倒不如趁此时机让他们二人能多相处一时是一时。后面还有许多荆棘坎坷不归路要走,她甚至都没能在有情司处看到结局,说明还充满着无穷变数。能帮得一时是一时。如果帮不上,也就只能听天由命。
笙月见他哭,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既不问他为何哭?也不跟他说自己为何病?缘何醉?好像他是陌生人。今日头一次认识那般。眼神是凉的,没有温度。不言伸手去摸他的头:“笙月!笙月!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独自一个人外出去仙岛上见那女仙!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从今往后,我只管守着你,只在这幻镜宫中,可好 ?”笙月眨了眨眼,颀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帘。仿佛不言不是在跟他说话,然后他侧了侧身,脸向壁面着,似乎很累,不言见他意似不想看见自己那般,更急了。转到他侧身的那一边,坐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试探地用手去摸他的头,他从前很喜欢不言去摸他的头,特别他躺在不言身上,不言用手指去梳他的头发时,他总是微微笑着,嘴角翘起来,眼睛看着树叶间如水银般倾斜下来的月光,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那长长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一样,静静地盖在眼睑上,不言总喜欢用手指轻轻去碰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笙月觉察了,也不恼,依旧安静地睡着,然后转一个身,整个人偎进不言怀中。不言便不敢再轻易去惊动他,生怕吵醒了他的觉,惊了他的梦,只是抱紧他,又怕露水湿了他的衣,便用法术将那云彩织就的锦被薄薄地盖一层,直到月上中天或天将破晓之时,睡觉很浅的笙月会半夜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反过来问他:“我几时又睡着了?可是又压酸了你的胳膊?”不言便笑着抱着他从那已长大如参天大树一般的罗汉果上飞身下来:“自然是酸的,如果是甜的,怕你在梦里把我给吃了。幸好你只吃甜的。”这才把他抱进去自己房间。不言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笙月也在想着这些。正因为从前那样,后来这样。笙月才冷了心。但此刻,不言的手刚放到他的发丝上,还没有摸到笙月的头顶,笙月却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偏,躲开了不言的手。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就像是一种条件反射,完全是下意识的,因为他连眼皮都没抬,也没有睁开眼睛来。他怕不言。这一刻,不言才后知后觉过来,笙月,在怕他!“笙月!”不言的泪完全不听使唤地掉下来,他伏下身去紧紧地抱住笙月的身子,笙月的身子轻得象完全没有份量,他抱得紧时,笙月的身体突然就变成透明的,他扑了一个空,抱了一个空!这时不言才发现笙月的元神晶石,居然是碎裂的。那原本如同碧玉一般浑然天成圆润无瑕的元神,居然是斑斑驳驳,裂纹丛生。他不敢动了,也不敢碰他了,因为他的元神正在消散!笙月的元神意识正在自动溃散!不言慌了,他看看躺着的毫无生气的,也不理睬他的笙月,看看自己的手,想了想,倏地一下闪现到了正在跟仙童一起煮罗汉果茶的红鸾,他出现得这么突然,倒把红鸾吓了一大跳!“不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红鸾——帮帮我!求求你——红鸾!笙月,笙月,他——!”他甚至都不敢说出元神消散四个字,就好像只要他不说,笙月的元神消散就是个幻觉。红鸾从未见过不言这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她也顾不得许多,一晃身形进到了石屋内。这石屋原本是天然的上好的适合植物仙草修养的所在,因为这个石屋浑然天成时就有一张天然的昆仑玉做的床。最适合仙草仙花仙果等百草之类的仙灵修炼,凝集灵气,所以素日,如果要练功,笙月都喜欢选在此处,时间长了,这便成了他一个人的练功房。除了不言,平日谁也不让进来。“笙月仙君,你的元神?”红鸾总算明白,不言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害怕到说不出一句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