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风影终于脉象稍微平稳了些。呼吸也开始平静和均匀了。唐笑笑一夜之间像是沧桑了许多。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噬心的可怕!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飞花丹真的能有奇效。否则,以风影目前的症状来看,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随时可能会停止呼吸。
“什么是噬心?什么能解噬心?”水柔柔问。没有人回答她。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解过噬心。因为它的解药,十分离奇古怪:爱人心间一两心头肉,爱人眼中两滴伤心泪,爱人掌上三盏腕间血。昌平和水姬合谋在那诡异的小木屋设局时,原本想的就是要让风影置之死地而不能生,根本没有想让他有机会活命或被救!所有花蔓上都被被浇筑了噬心蛊毒。昌平太了解风影了。以前生韩铁那样隐忍而自苦的性格,以风影今世那样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照看着水柔柔的这十余年。他的最大软肋从来都是这个前世叫作冷雪儿,后来叫作水柔柔的女子!既然两生两世都得不到,那么就让他毁灭得彻底一点!在今生,他要象前世一样,再度失去此生挚爱。莫说心头肉,腕间血,即使是两滴泪,此生,他风影何曾真正得到过?他实在背负了太多的不得已,他有太多的顾忌与不能够!
风影能清醒过来时,已然是这一日的黄昏了。他睁开眼来,看到房间里头如昼的烛台,映着的那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种熟悉的锥心刺骨的痛,又漫布他全身,他痛得禁不住冷哼一声,寒明眼都不敢眨地看着他守护了十几年的王爷,此时见他醒来,欢喜极了“王——!”风影摆摆手,示意他噤声。水柔柔却是睡得很警觉。听到声响,从趴着的桌边坐起来,抬眼看到醒过来的风影,几乎本能地喜极而泣,挂着泪珠儿,红着白天哭过还没有消肿的眼睛,就那样殷殷地过去,半跪在他的床榻旁边,“王兄,你醒了?”大约她此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倒下去!于是,在这一整个他昏睡的一天一夜里头,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切骨的恐惧和绝望。她好怕他真的醒不过来!
“傻丫头!怎么哭鼻子了?”风影的心五味杂陈,他全身每一根骨头都是痛的。噬心,噬的是他那不为人知犹如开在暗夜的花那样不为人知的心事,那样的深情与不能言说的爱恋与不能舍却。风影白着脸,安慰她:“不要怕,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水柔柔泣不成声,虽然唐笑笑背着她与梅小雪和雷爽讨论风影的病情,但是寒明却告诉了她实情:王爷,中了世间最毒的毒,连川中唐门,连姑苏梅家也束手无策。寒明说:“公主殿下,你多陪陪王爷!你再不陪,就没有王爷了!”她便去了问孤飞,她说:“我知道你们都想保护我,但我,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比如你,比如王兄,请你,如实告诉我,不要像别人一样瞒着我,我的王兄,他中的到底是种什么毒?”孤飞便告诉了她实情。
水柔柔将头侧靠在风影身侧说:“王兄!我,不成婚了!不嫁给孤飞了!王兄,我就守着你,你别生病好不好?唐姐姐说的那三样东西,柔儿可以给你。眼泪,心头肉,腕上血,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病,不要死!“”风影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煽动,他极力克制自己的那想要涌出来的泪,那十年,那十年,值了!她这一番话,再有相同的十年,也是值了!只是,他如何能这样自私?打小,她就失怙,尽管他疼惜她,护她,但怎么够?她值得世间最好的相待。她在最好的韶华里有了芳心暗许的男子,那个男子是孤飞。孤飞有着自由的灵魂和躯壳,不受羁绊,快意江湖。为她计,为她平安,自然是将她远远安放在礼皇鞭长莫及的地方,离得越远越好!更何况,他本人,是那么纯粹的一个对情感执着的人,他怎么肯,让她勉为其难来相伴?
孤飞立在门边,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因为他本来是想送饭给水柔柔的,并不曾料想刚走到门边听到她兄妹二人对话,更不曾想过会听到水柔柔说,不要婚礼了,只要她的王兄。那么,他呢?他算什么呢?她说这话的时候,可曾有想过他。尽管他知道她是重感情的人,知道她是兄妹情深,但人就是这么奇怪,知道是知道,而且即使她这样做,他或许也不会怪她更不会恨她,然而,就是会在意,会伤心。“你怎么不进去?”萧小楼从廊前过来,奇怪的看了一眼欲进门又止步拿着一个餐盘的孤飞:“我想去看看王爷,一天一夜了,你不一起吗?”孤飞讪讪然,不知怎生回答才妥当。
幸好这时雷爽他们听寒明说风影醒了,跟着唐笑笑一道就过来了。“唐姐姐,你快看看王兄,我听孤飞说了,你快点拿我的血还有心头肉救我的王兄!”水柔柔见到唐笑笑像见到救命的稻草。唐笑笑看着风影,后者很坚定地摇头,水柔柔越是如此,风影心越痛,蛊毒活动得动静就越大。他现在纯靠硬生生逼着喉头一啖血,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唐笑笑明眼人一看已知是什么情形了,这水柔柔再不离开!怕是风影要血溅当场了。唐笑笑既替风影开心(他这个王妹是没白疼,为了他,居然连情郎也可以先放一边),又替孤飞尴尬,也许还替自己和风影难过。水柔柔是真的着了急,又是真的不太懂人情世故,就这样直愣楞当着几个各怀心事的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