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找谁换?”工作既然说好了给广军,曹永年就没有不舍的。
这孩子从小是他教养大的,即使后来被岳母领回去感情上也没生分,心里想什么他能猜到几分。
无非就是不想他为了落户口的事欠下太多的人情债。
不过这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
“我还没想好,不过苏厂长肯定乐意找人换。”姜广军低声道。
曹永年“嗤”了一声,“的确,他盯上我这个岗位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止是苏厂长,厂里有不少人都盯着他退休这事呢,因为他不仅是运输队的一名司机,还是大队长,运输队的百十号人都归他管。
而且他懂汽修,技术还十分不赖,是从前在部队学的。
要不是文化水平低,又实在坐不住板凳,转业时他完全可以选择去科研单位或者到哪个厂子里当技术员。
有机会去进修他拒绝了。
把他原来老领导气的,指着鼻子骂他:你就是扶不起来的曹阿斗,放着牛奶面包不要,非捧着窝头啃。
都说人往高处走,曹永年却不这么想,他自己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就不是当文化人的料,他也没那个心气儿。
他就是个大老粗,喜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牛奶面包那些洋玩意儿吃不惯,根本整不饱肚子。
事实也证明,他这人确实有些运道,前些年,连他原来的老领导日子都不好过,火却没烧到他身上。
也是他根正苗红,出身够硬气。
“广军,二姨父九月份退休,还有半年呢,要不你再等等?先别急着做决定。红霞的工作咱们另外想办法,运输队的工作还是给你留着,换给别人实在太可惜了。”
那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班底,要不是年纪到了,他根本舍不得放手。
姜广军摇头,“二姨父,我不是非要换掉工作,我是担心去了运输队顶不住苏厂长的雷霆手段,楚家可平–反了。”
“平–反了又怎么样?你又没招惹过他们!”曹永年拍了下桌子,嗓音也拔高了。
“话是这么说,可苏厂长比您年纪小,离退休还有好几年,他不可能看着运输队再被别人捏在手里。”
苏厂长这些年受岳父家的影响,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行差就错,厂长当的十分憋屈,如今身上的枷锁去了,他肯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机械厂整顿一番。
到时候姜广军这只刚接班的小蚂蚱,绝对要被人家拿来当炮灰。
他不想再跟苏厂长对上了。
前世他在机械厂干了十几年,即使有二姨父留下的班底,刚开始的两年日子也不好过。
后来等他站稳脚跟,他二姨父和苏厂长也彻底闹僵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苏厂长那人看着挺随和,其实非常有手段,咱们没必要跟他硬碰硬。”他跟苏厂长之间其实没什么过节,主要是苏厂长媳妇楚燕,一直在怨恨他。
非说他当年是故意压断了她娘家小侄子的腿。
但事故鉴定结果证明,曹永年不负主要责任,是那孩子自己淘气,趁人不注意溜进检修场地,钻到卡车底下去躲猫猫,他当时被人喊走回来也没注意,就打火试车。
那孩子也是给吓懵了,他要是不乱动平躺着,卡车底盘高压不到他。
楚燕不依不饶的,当时又是那个风口浪尖上,就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曹永年直接被停职接受调查,苏厂长也背了处分,那孩子是楚燕带进厂子里的。
曹永年不想跟个女人计较,事情处理完就借调去了交通局下面的一家运输公司。
他走了,没想到机械厂这边没了他还真就玩不转,各种状况接连不断。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他那些徒弟在背地里搞事儿,没办法,苏厂长只能硬着头皮将他请回来,此后两人之间就有了罅隙。
落户口的事找苏厂长也能帮忙,就怕借此提什么要求。
没看每次听人提起他要退休的事,楚燕那恨不得买几挂鞭放的高兴劲,人家就等着送走他这个瘟神庆贺呢。
曹永年刚毅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沉声道:“工作咱不换,就跟他死磕到底,身正不怕影子歪,他想清算老子也得掂量掂量!”
曹永年心粗不善谋算,也从来不在背后给人使绊子,可人老奸,他年纪越大越不是个会坐等着吃亏的主。
就算真跟苏厂长对上他也不惧!
姜广军苦笑着,没吱声,他就知道二姨父不会轻易答应,这老头固执得很。
姜凤贤在一旁不耐烦了,“行了老曹,你别墨迹了,先给红霞跟孩子们户口落上再琢磨工作的事儿吧!”
“广成媳妇那人心眼子多,别拖久了,她挤兑红霞,把家里搅得不安生。”
姜凤贤很看不上卢美芳,市侩吧,还心窄,满肚子小九九,没有一点长媳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