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变得浓稠起来。

边溪云小心翼翼地问道：“是碰到了污染之风吗？”

边奶奶摇了摇头：“我们那时候没有‘污染之风’。”

“他们留下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也十分正常，并没有碰到危险或是意外。”

“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已经出发了半个月了，再过一到三天，就能抵达本次任务的终点……”

“这真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任务，但是……”

后面的话不用边奶奶说，边溪云也能猜到。

“他们失踪了？”她问边奶奶。

边奶奶伸手擦去眼泪：“这是他们留下的最后一条通话记录。”

“第二天，我们的船长没能准时出现，帝星联盟向飞船发送信号，却也无人回应。”

“我们马上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立刻返回帝星。”

她吸了吸鼻子：“我们努力过了，最后只找到了飞船行驶时，残存在星空之中的信号。”

“信号显示，他们确实抵达了目的地，然后顺利返航，朝着帝星飞去。”

边奶奶抬了一下右手。

她面容痛苦，似乎是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件事情。

在唇瓣反复张合数次之后，边奶奶沙哑开口：“这件事情本不应该告诉你的，这是联盟的机密。”

她和边爷爷对视一眼，破釜沉舟道：“不过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你肯定会保密的，对吗？”

边溪云毫不犹豫地开口：“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边奶奶深呼吸了一回，给自己鼓劲。

她眼神冰冷，一改此前的脆弱：“在救援任务中，我们并没有找到飞船和尸体。”

“但是，你爷爷却发现，他们的信号虽然断断续续，却可以清晰地辨明方向。”

“他们朝着星球0042号来了。”

“这里就是信号消失的地方！”

“为了找到我们的队友，我们说服帝星联盟再次发动救援。”

“帝星联盟同意了，然而，在那一次救援之中，我们依旧没能找到飞船。”

“三个月后，帝星联盟宣布他们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几率，要求我们作为船长和副船长，带领下一批船员，继续执行任务。”

“我们拒绝了他们。”

“我们选择重返星球0042号，回归最初的团队。”

“我们知道他们的飞船和尸体就在这颗星球附近，只要我们愿意等下去，就一定可以等到。”

“所以，这就是你们修建铁皮镇和垃圾回收场的原因？”边溪云斟酌用词，“你们希望你们终有一天能够打捞到队友们的尸体，让他们魂归故里？”

边奶奶轻声说道：“他们是帝星联盟的英雄。”

“他们有权返回家乡。”

“……而不是在冰冷的星空中不断坠落。”

“……”

边溪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找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撑住额头。

现在，她开始感到棘手了。

他们想要留下的原因非常充分，直叫人无法反驳。

“好吧。”边溪云沉痛开口，“你们还是不要随便搬家了。”

“‘在这片区域中不断往返’，还没有‘常住这里’来得安全。”

“等到毕业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找人的。”

“前提是……你们要找的人还在附近，没有飘得太远……”

这真是一个过分艰巨的任务。

不过萧华章肯定会感兴趣……

边溪云蹙着眉头想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假如这颗星球上的污染指数开始变高，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立刻通知我，并驾驶飞船逃走。”

边奶奶爽快答应：“当然，我们还是很珍惜生命的……”

她温柔地看向边溪云：“毕竟我们有了你。”

“我们已经品尝过亲人离开的痛苦了，所以不希望你也品尝到相同的滋味。”

边奶奶的目光中缝满了她的爱意。

边溪云能够感受到这份爱意，以及这份爱意所带来的温暖。

如春雨消融寒冰。

……

为了让边爷爷和边奶奶住得更加安全。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边溪云扫荡了钢管镇附近的所有污染物，并将整个星球全都扫描了一遍。

但凡是会动的，边奶奶打不过的，统统都被其消灭。

连绵不绝的战斗让边溪云想起来了旧日的时光。

在曙光安全区中，她正是这样生活的。

她的生活由无穷无尽的战斗组成，她注定要为了全体人类献身……

“但现在不同。”

“现在的我还要为了家人而战。”

“我的家人亦活在这个世间！”

明明只是一个非常微小的差距，可一切都变得大不相同。

莫名其妙的士气似火焰一般涌来。

这要比之前的杀戮多出了一丝温暖。

边溪云能感受到这份温暖。

这份温暖让她双手沉重，却也让她意志坚定。

这份温暖让她渴望着她的未来，还有未来所会经历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