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盛氏的权势,打官司你们没胜算。”
这威胁性的话语一出,长辈们嗓子眼里一哑,只能忍气吞声。
都是平民百姓,谁能与位高权重的豪门抗衡。
不知是不是哥哥在身边的原因,今日再见许轻苑,许织夏没有了最初心脏重颤和局促不安的感觉。
她在那几秒的僵局里,终于有了第一句的表态。
“国内当官不经商,经商不从政,如果许董以权谋私的话……”
女孩子轻柔且缓慢的嗓音,引得四面八方投来目光。
纪淮周歪过头,也去瞧她的脸。
许织夏捏了捏手指头,心神不稳,但又无比坚定地直视许轻苑的眼睛:“我会去相关部门,检举你们。”
纪淮周都愣了下,短瞬诧异后,他不禁逸出一声鼻息,眼底笑意浓重。
被小姑娘一本正经放话的模样可爱到。
四周顿时静到极致。
这话长辈们心里听着爽快,却也担心她一个孩子惹祸上身,于是昧着良心从中转圜了两句。
但许轻苑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
纪淮周唇角笑痕犹在,揉了揉许织夏的脑袋。
这对许织夏而言是嘉许。
许织夏本就不吐不快,他一安抚,她就很有骨气:“许董,你们出钱,棠里镇出地,我们占股份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能仗着大家都是老实人,就用那套话术诓他们掉入自证陷阱。”
纪淮周眉眼悠闲,含着笑,安静看着她。
得知她原户籍并非港区后,许轻苑对她的态度便无差异了,正要恼,全程沉默的盛则玉突然出声。
“你的诉求,”盛则玉抬了下手示意:“可以告诉我。”
许织夏没有谈判的经验,被问住,下意识望向身边的人,看到哥哥笑着,朝她抬了下眉骨。
她理解的意思是,随便说,由你开心。
许织夏咬了下嘴唇,一股脑地说出心里话:“我们要拿回经营管理权。”
盛则玉难以置信地蹙起了眉。
倚在边上的那人几声压抑的低笑,许织夏回眸,眼巴巴又去看他。
纪淮周俯下身,唇近至她耳后,压到最沉的声音哑哑的,只有彼此能听见。
“太狠了宝宝。”
许织夏心怦怦一跳,又听见他轻声的耳语:“这个项目的千寻员工都会失业。”
他的热息暖在耳廓,许织夏不经意红了脸,但她一时无暇顾及。
似懂非懂地思忖顷刻,她看向盛则玉,重新说:“如果我们也付出一部分投资,双方能共同经营管理吗?”
谨慎讲完,许织夏去和那人对视。
纪淮周笑了下,勾着狭长眼尾,给她抛过去一个眼神。
他怎么像在暗送秋波,许织夏匆匆移开视线,不看他了。
“当然不行。”
许轻苑反对的话音刚落,盛则玉又是一声不容置疑的平静:“可以。”
“则玉!”
盛则玉听而不闻:“两周之内,你们能拉到投资,比例百分之三十以上,百分之四十以下,我们就重新签订协议。”
许织夏低眉分析可行性,想不通,不管可不可行,好歹是个摆在眼前的机会。
她抬眼,郑重点了下头:“可以。”
回忆这条路没有归途,他们都要往前走。
棠里镇的前路也得是一片春和景明。
那天众人都以为只能妥协,谁都没想到最后会有这样的结果,尽管所面临的投资是一笔巨额,但都不由享受起了当下收获可能的喜悦。
长辈们留他们吃饭,说是给阿玦和今今接风洗尘,顺便庆祝,于是当晚镇长在院子里支了张设宴用的大圆桌,一桌丰盛的家常菜,人坐得满当当。
很久没有如此热闹过了。
许织夏笑得眼睛都合拢住,无论过去多长时间,她依然是长辈们眼里最讨喜的好孩子。
准备回去时,景区已停止营业,棠里镇清静着,街巷里亮着木质灯笼的光晕。
夜幕之下,月影融融。
车子停得远,纪淮周先一步去开车,许织夏离开前,一开心就被孟熙带着喝了杯镇长家的杨梅酒。
酒劲上得没这么快,许织夏只是感觉人热热的。
走出镇子口,就看到他的车子停在那里。
许织夏心情跟浸蜜糖水似的奔过去。
车门开着,纪淮周正弯腰在后座,去抽里面那条毯子,想着夜里凉,给她盖一盖。
听见奔跑的声响,他回身,夜色间一道身影直冲冲地扑过来,控不住惯性,撞得他后仰。
纪淮周及时捞住她腰。
瞬息之间,人被她压着,后背重重砸进了后座椅里。
许织夏一上去就抱住了他脖子,柔软的身子砸在他胸膛,倒下去的时候,微醺的脑子还沉浸在雀跃中。
清脆地一唤:“哥哥万岁!”
纪淮周怔住,她的脑袋沉沉埋在他颈窝,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喝酒了?”
“嗯……”
许织夏呢喃着:“哥哥,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