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活儿,比如开凿下来之后挑选上等矿石等,并不算很重,女子也可做。”
说到这里他与俞驯对视:“在下留意到黔州府农户之家中多有长女,她们日间劳作并不亚于男子,俞大人,在下以为,或可雇一些女子充作人力。”
本朝女子不用服徭役,想用她们,只能是“雇”而不是“征”,而“雇”是要给工费的。
铜仁县县令说道:“沈大人果然心细,黔地有个风俗,若夫妇二人头胎生下的是女儿,便留下来,养大了为家中做活儿,或带大幼弟,故而十分能干。”
除去头胎的女婴,后面生下来的,多半会丢弃或者溺死。
经二人这么一说,焦砚忽然两眼发亮,说道:“对对,黔州府的女子十分耐劳能干,只要工部愿意雇佣她们,本官,本官从黔州府的府库中出银子为她们发工钱。”
黔地没那么多礼教束缚女子行事,只要出工钱,倒也不必担忧招募不到人。这还真是个法子,是没有其他办法的办法。焦砚企图赶紧抓住,不叫出了岔子被人弹劾,他害怕啊。
沈持瞧了俞驯一眼,见他面色稍有缓和,遂说道:“此事在下要回禀朱大人,若他同意,在下再与焦大人细说。”
商议完此事,焦砚对他千恩万谢,一时竟不提先前的龃龉了。
叫沈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天回到驿站后见到朱文济,他将这事说了:“要是真征外徭,到时候民怨沸腾,说不定连咱们工部也会被牵连其中,朱大人,下官以为,还是让焦大人挑选能干的壮年女子,出钱雇为人力最是妥帖。”
朱文济笑道:“要是在别的省府,本官断然不会答应,只是在黔州府嘛,”他眨了下眼:“史三娘为将军之地,雇佣女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这便是答应了。
沈持告之焦砚,这人立即发出招募告示,日给150钱——在当朝恰好能买五升米,跟征外徭是一样的待遇,张贴出来后,来报名的女子不可计数。
尤其是黔山、安仁两县的人家,刚在铜仁县落脚,正无以为生计呢,把这事儿当肥肉,但凡家中有壮年女子的,无不想去的。
人力缺口得以暂时补上。
八月十一日,辰时,黄历上是动工的良辰吉日。
铜仁县敲锣打鼓,爆竹三声后,工部侍郎朱文济骑在高头大马上,绕着县城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悉尔县有朱砂……于贞丰十七年八月十一日,派工部在黔州府铜仁县凿山开矿,尔等百姓勿破坏工事……”
沿途听到的百姓都跪下来山呼万岁。
而后,从大万山朱砂矿局调集过来的几十名工匠,由山麓攀上山,在工部堪好的一处矿眼上开始凿山。
叮咚,叮叮咚咚……
挖到第三天晌午的时候,有人一铁锹铲出了红褐色的碎石层,他扔下去下第二铲子的时候,才发掘下一铲子比这铲子挖出来的碎石的颜色还深,他自言自语:“该不会挖到朱砂矿了吧?”
同伴正在挥舞铁锹铲铲铲,同样铲到了红褐色的碎石层:“怎么越往下越软越好挖了呢?”底下看似石头,但是一铲子下去就成碎石了,颜色越来越发红且晶莹单一,到底是不是朱砂矿呢。
一个小头目留意到挖出的红褐色碎石,大叫一声:“停,都把铲子停下来。”
他飞奔去找朱文济:“朱大人,朱大人快去看,发现朱砂矿了,发现矿了……”
且看起来是上等的好矿。
朱文济拔腿就跑过去,他身后待命的胡见春则面色一绷说道:“停下,先别挖了,先别挖了。”
工部的经验,开山挖到矿石的时候,最容易生出诸如山崩、山下的河流改道等状况之时,先要停下来看看先前的判断准不准,会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
好在都在预判之内。
除了地下暗河要改道,别的并没有什么。继续凿山。
到了第九日,听说今日大水会发动,沈持一早带着赵蟾桂去了黔、安两县作最后的巡视,万一有人滞留或是外地过去不知情的呢……到了之后举目一望,原本还算繁华的县城已经人去屋空,出太阳的时候,一只老猫在屋顶睡着晒太阳,沈持站在不远处朝它伸出手:“这里要发大水,你不走吗大橘?”
人走了,至于两县的野生动物们,他让人在城楼上堆了食物,尽可能把它们引诱到高处,躲过支流改道吧。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啊,”赵蟾桂笑话沈持:“地上的蚂蚁你要不要一只只给他们挪个窝啊。”
“它们都有灵性,”沈持不以为意地笑道:“或许早知道这儿要发大水了。”
赵蟾桂:“还有些笨的犟的不肯走的,沈大人准备立蚂蚁冢给蚂蚁啊猫啊狗啊的写祭文吧。”
沈持带着肉包子放在路边,两只小野狗远远地看着不敢过来吃,他说道:“狗兄,吃了这些肉包子换个地方讨生活吧,这里很快要发大水了。”
狗儿摇着尾巴叼起肉包子,朝远处跑去隐没不见。
这一日二县没有动静。
到了第十日,沈持黎明即起,又赶往二县巡视,他始终不放心,生怕真有人落下没走:“务必要走遍每一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