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沈大人说得好极了,你我都是为朝廷办事,当周全,当周全啊……”
沈持微一挑眉头,又饮了口清茶。
“告辞。”焦砚拂袖而去。再跟姓沈的同处一室,难保他不生出杀心。
他出门后,赵蟾桂进来收拾残茶,小声问沈持:“焦大人为何这么急着开矿?”
沈持说道:“每年的八月初是吏部考核地方官员的时候,考功司会依据他们的政绩向陛下举荐拔擢人选,调任京城入六部或者去大理寺、京兆府等衙门做京官,我想,焦大人之所以急着开矿,是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他的政绩添上一笔,好在吏部的考核中多几分胜算,早日调往京城,距庙堂近些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黔地贫苦人少一直是本朝的官员贬谪流放地,在这里为政极难捞到拿得出手的像样政绩,焦砚苦熬多年,好不容等来一个为朝廷采矿工事效力的良机,却被他横插一手耽搁了吏部考核的时间,哪能不恨他的。
“那,大人,”赵蟾桂唉声叹气:“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彻底把姓焦的给得罪了呀。
沈持极淡地“嗯”了声,他早知道会这样。只是当初在权衡之后,仍没有妥协罢了。
“大人,以后他会给你使绊子吗?”赵蟾桂担忧地问。
沈持没说话。
山风穿窗棂而过,将书案上的书翻得哗啦作响,停下来时,书页中的一行小字——“内不愧心,外不负俗。③”,在夏阳的映照下镀了一圈光芒,熠熠生辉。
驿站的另一处小院中。
胡见春来见工部侍郎朱文济,说道:“朱大人,沈大人已将黔、安两县的百姓安置妥当,咱们也该请焦大人征发人力了。”
“黔、安两县的人,”朱文济缓缓问道:“一户不落,全搬走了?”
胡见春说道:“全搬走了。”
“想不到啊,”朱文济带着些许感慨说道:“沈修撰竟颇有些手段。”
他本想拿捏沈持一下让他栽个跟头长长记性,没想到那人就是不让他如愿,想来是他小觑了沈持。
顿了一顿之后,朱广济依旧叫人看不出情绪地说道:“你去召集人来,咱们商议些事情。”
胡见春去知会吕、严两位工事以及沈持,说要一道往堂屋议事。
“在下这就来,”沈持说道。
他换身衣裳过来的时候,见朱文济正带着工部员外郎胡见春,工事吕居、严诩等四人在画图,大概是要敲定开矿时从哪里凿山,从哪个方向开矿洞等相关事宜。
“沈大人坐。”朱文济客气地道。
沈持与他们见了礼才落座。
片刻后,胡见春指着一张手绘的采矿图说道:“朱大人,依下官的经验,要是从这里开始凿山开矿洞,以七十左右的矩度——后世所说的角度,斜挖进去,约摸十来米处就该能看到矿石了……”
工部官吏这些日子并未闲着不动,而是又堪了几次铜仁县境内的山体,一点点绘制了更为详尽的开采工事图。
吕居和严诩各自推算了后说道:“朱大人,下官也觉得从这里开始凿山较好。”
沈持不懂这个,只能坐着听他们商议。
朱文济拿起来看了数遍,半晌,他以手指点了点说道:“嗯,就按照胡大人算的,从这里凿山。”说完,他将图拿给沈持:“沈大人请过目。”
沈持说道:“下官是外行,不懂矿务,一切全听朱大人调遣。”
朱文济满意颔首。
吕居:“那下官去问问苗大人,再择个吉日良辰。”
朱文济瞧了一眼沈持,点点头说道:“去吧。就说这次不会再改日期了。”
“朱大人,下官这就去从大万山矿局挑一些经验老道的工匠,”严诩说道:“让他们放下手头的活儿,先帮着这边凿开新矿的头一个矿洞。”
开新矿之初由于要依地质状况应变,因而要用一些有经验的老矿工来凿山,等挖到矿石,矿洞成型时,再慢慢增添征徭役来的人力。
要是新矿储藏量大,征徭役的人力不够用,则还需要额外雇佣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