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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流峥停了手下的重拳,他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沾满鲜血和脑浆的拳头,然后环顾。

一具尸体躺在不远处,胸膛被撕开掏出了心肺。

他正骑坐在另一个人身上,一拳又一拳朝身下之人的脑袋上砸过去。

这两个人是谁?

身下之人被砸得血肉模糊脑浆四溅,早就看不出来长相。宿流峥眯着眼睛瞧了又瞧,甚至伸手捡起他脸上掉下来的皮肉搁回原处,认真端详半晌,也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宿流峥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弄死这两个人了。

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拳头,慢慢弯腰凑过去,鼻翼翕动,用力去嗅沾满红白之物的拳头。

好香啊。

管他们是什么人,既然揍了他们,必然是该揍之人。宿流峥疑惑的漆眸里闪过兴奋,又砸下去两拳。

逼仄的小巷一片漆黑。宿流峥慢慢站起身的影子鬼魅般映在墙壁上。呼啸的风挤过巷口柳树的树桠,吹进来,吹起浓郁的血腥味儿,也吹起宿流峥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弦月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

好一张玉面伥鬼。

宿流峥走出小巷,回家去。

路上,哗哗流淌的水声让他驻足,他转过头去看不远处路边的小河。星月之光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走过去蹲在河边洗手。

“清焉?”许二隔着老远疑惑地喊了一声。他一边仔细辨认一边朝宿流峥走过去。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许二笑着将手搭在宿流峥的肩上。

宿流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动作十分缓慢地一点一点转过头。他一双漆亮的眸子比浓夜还要黑,带着几许空洞,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许二。

许二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手。

兄弟二人即使长得一模一样,又穿着完全一样的衣服,还是能一眼辨出。

那是神魔之异。

许二十分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来,连说话都结巴:“是、是流、流峥啊……”

说着,他向后退。

宿流峥慢慢站起身,朝着许二迈出一步。

许二更怕,急急再往后退。天黑河边路滑,他一个不小心脚踝一崴,身子趔趄了一下,直接跌进了一旁的河里。

小河很浅,淹不死人。许二坐在湿泥里一身狼狈,大口喘着气。

宿流峥冷眼睥着他,问:“你找我兄长干什么?”

许二用冰凉的水摸了一把脸,解释:“我、我和你哥关系好啊!”

宿流峥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

这样啊。

他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无邪如孩童。

然后他朝许二伸出手。

看着递过来的手,许二只觉得毛骨悚然,可他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握上去,被宿流峥拉上河岸。

宿流峥笑得露出洁白的牙,在泼墨的浓夜里显出几分森然。他问:“我不在家的日子里,可有人找我兄长麻烦?”

许二连连摇头:“清焉的为人,谁会不喜欢他?你哥人缘好着呢!”

宿流峥满意地点头。

是啊,像哥哥这样完美无缺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许二赶忙找了个借口,小跑着离开。

宿流峥转过头,望着家的方向。

他想兄长了。思念入骨,逼得他迫切地想要与兄长相见、相拥!

他加快脚步,回家去。

梅姑端着刚洗好的一盆红枣,要往里间走。听见推门声,她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娘,我哥呢?”

梅姑呆住,手里的竹筐掉落。一颗颗红枣滚落满地。

她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宿流峥,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忽想起什么,她担忧地往前迈了一大步,焦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有人欺负你吗?”

宿流峥蹲下来捡枣。

“没有。没有人欺负哥哥。”

梅姑望着他,拧眉半晌,换上平静慈爱的语气:“许是知道你快归家,你哥避开了吧。”

宿流峥的眼底浮现一抹幽暗戾气,被浓密的眼睫遮着。

这个女人,不准他和哥哥见面!

“不捡了。”梅姑将儿子拉起来,“赶了这么久的路,累坏了。去休息吧。”

宿流峥木然被梅姑拉着进了屋。

待宿流峥睡着了,梅姑坐在床边,守着儿子。这几年,她拜遍了神佛。

梅姑所求不多,唯愿——我儿平安顺遂。

天亮了。

儿子似乎要醒过来,梅姑立刻抬眼望过去。她甚至不知道这次醒过来的会是清焉还是流峥。

儿子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梅姑就知道是谁了。

“母亲怎么在这里?”宿清焉问。

梅姑神色慈柔:“刚进来,想喊你起来。今早要给吴夫子代课,怕你迟了。”

“我记着。母亲莫要总是替我忧心。时辰还早,您再去小睡一会儿。”宿清焉给了母亲一个宽慰的温笑,坐起身来。

“好。”梅姑退了出去。

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