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也认出来了——
陈时川的父亲。
上午见他的时候,他还穿着管家熨烫整齐的黑西装,梳着整齐的大背头,不可一世。
仅仅过了一个白天,他的西装皱了,头发也乱了,路灯照明下,甚至可以看出,他的脸上隐约有一个巴掌印。
大概是被祁璟或祁璟的父母给打了。
张副校长道:“他不是一直陪在医院那边,怎么又过来了?”
老师们看了一眼陈时川,心中明了。
一定是冲着陈时川来的。
祝青臣把陈时川往身后拽了拽,其他老师也靠拢上来,护着陈时川。
而这时,
陈父也看到了他们。
他的眼中倏地燃起两团火,不知道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第一句话就是——
“陈时川,你怎么不回家?我在家里等了你半天。”
果然,让陈时川住在学校里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陈时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定下来:“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要服从安排。”
张副校长也道:“这是领导的安排,这位家长,你就不用担心了。”
几个老师挡着,陈父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陈时川。
“各位老师,我和我自己的儿子说话,难道犯法吗?没这个必要吧?”
祝青臣淡淡道:“鉴于你上午的表现,我们觉得很有必要。”
又是他!
陈父还认得祝青臣,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干脆不和他说话。
他软下语气,又问陈时川:“小川,你怎么跟领导说的?小少爷……祁璟在医院哭了一整天,现在也不肯吃饭,只能打葡萄糖。”
“他现在知道是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心里也很后悔,想给你道歉。祁总和夫人也说了,这几年对你是有一些忽视,他们愿意向你道歉,也愿意给我们家补偿。”
“祁总和夫人说可以给我们家……”
祝青臣蹙眉:“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直接收买受害者,这不太好吧?”
陈父气急败坏:“这位老师,你……那是补偿,不是收买!”
他继续劝说陈时川:“本来就是朋友之间的玩闹,你和小少爷不是很好的朋友吗?闹得这么大,实在是没有意思。”
“不是。”陈时川忽然开了口。
“什么?”
“我和祁璟不是好朋友。”陈时川语气严肃,“他一直在使唤我、欺负我,我们是仇人,不是好朋友。”
陈时川定定道:“我不会原谅他的。”
学生都这样说了,祝青臣提着两袋从超市买的日常用品,跟一个小陀螺似的,开始乱甩。
“走开!走开!”
陈父直接被他砸到一边。
老师们护着陈时川,从他面前走过。
陈父仍不死心,冲上前,要拽住陈时川。
陈时川猛地后退一步,却还是被陈父抓住了手。
“小川,别再闹了,爸爸妈妈都在祁家工作,年纪也很大了,现在被祁家开除,难道你想我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吗?祁家那边已经先低头了,你还想怎么样?你……”
祝青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那不是正好。”
陈父皱眉,什么正好?
“你们两个成年人,在祁家工作几十年,攒不下一点钱,偏偏要道德绑架自己没成年的儿子,让他从小开始做书童、打童工,贴补家用。”
“可见祁家没有什么好工作,你们趁机改行,不是正好?”
陈父恼了:“你!”
他就知道,这老师一开口,他就知道没好话!
牙尖嘴利,根本不像是老师!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
祝青臣毫不畏惧,定定地看着陈父:“我白天就跟你说过了,你作为陈时川的父亲,如果做不到为自己的儿子出头,至少不要拖他的后腿,不要阻止他自己为自己讨公道,可以吗?”
下一秒,陈时川抬起手,按在了父亲的手上。
陈父以为他是回心转意了,眼睛一亮。
可是又下一秒,陈时川用力推开了他的手。
所有老师都在帮他,他不能拖后腿。
陈时川的声音很轻,落在无边的夜色之中,却十分沉重。
他说:“爸爸,我刚刚忘记说了,我不会原谅他——”
“也不会原谅你。”
陈父老脸涨红,甩下一句——
“你反了你?”
随后他嘴里念着“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反了天了”,转身走了。
老师们护着陈时川,把他安全送回公寓里。
怕陈时川无聊,他们还特意……
把今天考试的卷子拿来了。
“都高三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专心准备高考。错过这次考试,实在是太可惜了,趁你现在还没看过卷子,掐着点考个试。”
“哟,还正好,我们这儿什么老师都有,你做完了就拿给老师改。”
陈时川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陈时川在公寓里写卷子,几个老师监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