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抬着猎物去了宋队长家,宋大娘正在准备晚饭,见他们过来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没有利益冲突,还定期送肉过来交易,那可是村里的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
她给众人舀了绿豆汤喝,还特意给唐圆那碗加一块饴糖。
唐圆端着大碗坐在小椅子上一口口慢慢喝,封辰和季宏岳则三两口喝掉去跟宋进宝他们看猎物
宋三妹听说郑大哥来了,飞一般跑回来看,却见唐圆坐在小椅子上喝绿豆水,登时有点嫉妒。
最近家里一直在给她相亲,可相来相去她都不满意。
见识过好的,就忍不住把相亲对象往他身上套,结果这个不如他高,那个不如他俊,还都不如他能干。她是大队长家的闺女,在村里自小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只要不出本大队,她就是小公主一样的存在。任性惯了,啥都想要最好的,觉得谁都该顺着她。
这个郑大哥竟然不正眼看她,让她挺恼火的。
她没怪封辰不搭理她,却怪唐圆每次都跟着封辰过来,觉得因为唐圆盯着,封辰才不看自己的。
如果没有唐圆,说不定郑大哥早就对自己有好感了!
唐圆对上宋三妹小刀子一样冷飕飕的眼神,却不当回事,
一边喝绿豆汤一边和宋大娘聊天。
她想打探一下村里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装贫困大队的事儿被上头知道了?
宋大娘也不是城府深的,对唐圆也不设防,几句话就说了。
“哎,今年不知道咋了,也就下了几场雨就把几块田给泡塌了,明明以前有下雨更多更大的年头也没出事原来自四月底那场大雨之后,直到现在又下了好几场
大雨中雨小雨轮流来,几块山里开的农田就扛不住了,被雨水泡塌了。
有两块棉花田、两块玉米田,当时社员们正在地里干活儿,农田突然塌方人也跟着摔下去,摔伤了好几个。他们把伤员送去公社,还得跟公社汇报此事,但是又不能说得太严重,免得公社派人下来慰问视察现场,也怕公社派技术员过来指导修田。毕竟他们塌方的田不是登记在册的正经田地,是他们伐木造田自己开出来的,没有跟政府报备,也不交公粮。大山很大,他们藏的田也很深,平时除了自己大队的人外地人或者公社人员是不会走那么深的。
可要是领他们去看那岂不是要露馅儿?
当然藏田的事儿她不会跟唐圆说,只说塌方,修起来有点麻烦,害怕其他农田也会塌掉。
唐圆听得心里略有点不好受,之前她寻思过这种山里开梯田遇到特殊天气有塌方隐患,但是又觉得人家世代生活在这里,已经自有一套应对措施,不需要她贸然提意见。她想的是跟宋队长熟了以后可以提提建议,看看能不能多换点麦子。
现在自己还没提建议对方的农田就塌了几块,还伤了人,她忍不住有点内疚。
做扶贫干部久了就这样,这是一种几经转变在不同环境养成的复杂心理。
初初下乡扶贫的时候她把对爷奶的感情投射到那些农民身上,热忱又真诚,但是遭遇了几次背刺以后她又迅速转变心态,觉得穷生奸计,有些人穷是命里注定的,因为他们又懒、又贪婪、又无赖,这种人活该一辈子受穷,不值当她同情她曾经想要逃离那份工作,却又遇到了真正的贫困户,失独又失去老伴儿的老太太,爸妈重男轻女不肯让她读书的小女孩儿。她帮助了她们,她们也回馈了她相应的努力和笑容。
她要为值得的人们去做事情,而不是为了满足那些贪婪的懒汉。
然后她就想通了。
扶贫久了,帮助的人多了,她就想帮更多的人,如果看到有人过得很苦自己却没帮上忙,她又会生出一种内疚感,觉得是不是自己工作不到位,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是不是那些人就不用继续受苦?再后来她接受了心理辅导,接受扶贫只是一份工作而不是自己天生的责任这个认知。
她不需要为别人的贫困而自责内疚。
毕竟她不是圣母,也不是救世主,她只是众多扶贫干部中最普通的一员。
可或多或少,她还是会受影响。
也可能是职业道德吧,就好像大夫和护士在外面看到陌生人突发疾病也会毫不迟疑伸出援手,若是没能及时救助心里也会有些难受。这是职业使命赋予他们的良心。
认清这点以后唐圆并不会觉得自己圣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会难受太久,很快就能调节过来。她朝宋大娘道:“宋队长还在地里忙吗?这一次我们带了一位很有文化的知青过来,他比县里技术员还厉害呢,肯定能帮上忙。”宋大娘闻言眼睛一亮,要是能帮上忙那可好了。
老头子这些天急得吃不好睡不好的,背上都长了个大火疖子,疼得不敢平躺睡觉。
她探头朝凑到男人堆里的宋三妹喊道:
“三妹儿,快去地里喊你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