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炳德不是那种奶妈型村干部,安排活儿从来都是直接吩咐,不需要和社员们解释为什么这样安排。而绝大部分社员自打58年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成立以来,逐渐地养成了听生产队长安排自己不去思考的习惯。可王长顺向来听刘支书的,知道唐炳德处处跟岳父对着干,他也不爽。
翻地撒石灰治虫、少种棉花啥的就算了,这是为生产队好,社员们受益自然拥护。
可你提前收麦子算啥?
你这样岂不是让麦子减产?
原本社员们还等着分点新麦子做大饽饽上供祭祖呢,你这一减产社员们分啥?
要是公粮不够,你拿什么凑?
王长顺觉得自己有理,梗着脖子跟唐炳德较劲。
你说得不对,我们有权不听你的。
唐炳德冷冷道:“当初公社干部下乡蹲点,说种地要深耕,要求翻地至少一米,这摆明就是瞎指挥,那各大队为什么还照办了?这就是命令,只要规定
二级领导就
得服人
领导
为了三队老老实实去收麦子,他只能强横下令。
不只是鱼仙人的话,还有他几十年的经验判断。
他一一吩咐下去,一二生产队的小队长们自然都听他的,立刻就去安排收指定地块的麦子。
三生产队队长不听他的,但是有两个小队长听,他们悄悄溜回去也安排收麦子了。
他们都知道大队长和支书一直在别苗头,种多少棉花、种多少麦子、选谁当生产队长、会计等,处处都要争。虽然没有明着撕破脸,但是一年总有那么一两次气氛紧绷的时候。
王长顺刚要去找刘支书告状,飞毛腿已经陪着刘支书赶过来。
刘支书穿着一件印有华国字样的白色体育背心,披着藏蓝色的四口袋褂子,
骑着自行车急匆匆赶来。
“唐老弟-”
刘支书把自行车推给侄子,自己大步朝着唐炳德走去。
唐炳德强行吩咐下去,正要去一生产队盯着收割麦子,结果被刘支书堵个正着,黑脸沉得更厉害。"刘书记,有事儿?”
刘支书:
“唐老弟,这样行不通的,你要收麦子咋也得九分熟才行。”
唐炳德:“有几块地已经九分熟。
他并没有让齐头并进同时收割所有麦子,而是分地块,那些还绿着的麦秆也硬挺,能经得住大雨,但是已经黄绿相间的地块却是不行的,顶不住大风大雨一倒就是一大片。刘支书:“我看过了,还差两天,你等两天再收,现在收起码减产三成。
他真的很恼火,原本看唐炳德会种地才支持他当大队长的,后来唐炳德屡屡跟他做对,他很想把对方换掉,哪知道唐炳德虽然脾气不好但在大队却很有威望,社员们每一次都选他当大队长。这年头麦子产量那么低,一亩地才一百三四十斤,特别好的能有个180来斤,但是公粮任务却重,这一减产回头就得多交几亩地的粮食出去。估计他就是仗着这点才屡次挑衅自己吧。
那划算不?
他掰开揉碎了,自诩非常耐心地给唐炳德讲,让他不要这么固执。
唐炳德却坚持,“我感觉要下大雨。
“收音机并没预报要下大雨。”
刘支书压着火气,
你感觉个屁!
你不是还赶着社员整天拉水浇地吗?
唐炳德让社员们挑水浇地他是不管的,他只管缴纳的皮棉、小麦任务够不够数,你少种、少收都会影响任务。这会儿又说下大雨,你有毛病吧。
他语气不善道:“我听说有人在村里散播迷信,什么仙家说下雨?”
唐炳德虽然信了鱼仙人,却矢口否认,“这么多年我感觉就没差的,一要下雨下雪的我这腰背就提前疼。”社员们可以私下里说哪里哪里的庙灵,哪个仙家灵,村干部却不能说。
刘支书忍不住讥讽道:“唐老弟,谁还没受过伤,没个老寒腿啥的?别人都没感觉这几天要下雨,你咋就感觉了?”就你那破腿能当天气预报是咋地?
唐炳德硬着头皮不退让:“我是大队长。
政府规定大队长负责生产,支书负责党政这块,大家互不干涉,你是支书就不该管生产。
刘支书的脸唰得黑透。
好呀你个唐炳德,这是要跟我撕破脸是吧?
“那要是没下雨,因为你提前收麦子导致减产呢?”
唐炳德也咬牙,“这个责任我担了,把我大队长撸了,扣我工分也好,让我去劳改也行。”
这个风险他冒了。
刘支书却依然不松口,你担?你能把时间退回来不让麦子减产还是你能把减产的麦子补上?
粮食可是社员的命根子!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