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一走,唐爹赶紧端碗三两口把粥灌进去,又跟饲养员道谢。
饲养员笑道:“你住这里,晚上帮我喂牲口看牲口,也是帮我,咱俩都不用谢来谢去的。”
饲养员是唐家村大队的富农,叫唐翰墨,不过村里人不习惯叫名字,基本都是叫辈分或者排行,不那么受尊重的就叫外号。
比如饲养员的外号就是大富农。
大富农家原本也是地主,但是他们正好赶上兄弟分家,于是就被定为富农。
因为当初没做什么坏事,把土地和房屋交公拉倒。
当然每到运动以及需要学习政治斗争的时候就得他们上去挨训。
不过只要没有阶级血泪仇的,且有公正明事理的队干部管着,没有那些投机混子装革命派,自然也不会有社员整天打鸡血一样咬牙切齿整人。
乡里乡亲的,很多还是同族,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有需要几个人就上去坐着,配合开会,开完会就该干啥干啥。
唐爹向来与人为善,又比对方小,一直管对方叫哥。
唐妈也问饲养员吃过没,虽然自家没什么粮食,但是匀半碗出来也可以。
大富农自然不肯,这年头除非脸皮特别厚的人,没人会随便去人家吃饭,就算人家留饭也只是客气话。
再说唐家刚分家,二房指不定分几斤口粮呢,自己吃都不够。
很快大队长吹响上工的哨子,满村社员都动起来。
现在主要是耕地还没到播种阶段,全村整劳力和牲口出动,弱劳力还是干其他轻快活儿。
唐爹让唐妈在家陪闺女,他去上工。
唐圆知道娘舍不得工分,因为工分就是他们的口粮、布票、钱,所以等爹走后她悄悄示意娘也去。
唐妈又担心闺女自己在家婆婆过来找事儿怎么办。
唐圆小声道:“娘,你只管放心,我都有准备呢。”
唐妈:“那你最近先别出门,在家待两天。”
刚分家正是别人好奇的时候,要是看到闺女难免说三道四。再说婆婆那边肯定也盯着,要是闺女出去晃悠被看见,婆婆指不定要来闹呢。
唐圆满口答应。
等娘走后她就在家里收拾屋子归置东西。
虽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但是饲养员毕竟是男人,指派的工作会做,不指派的就对付,屋子里黑乎乎的不说,到处都是灰尘,甚至还有蜘蛛网、牛粪马粪什么的。
唐圆拿破布包着头给彻底清扫一遍。
地方不大,她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大富农进屋舀水,看她那么麻利不禁愣了一下,这丫头是装疯吧?
总归是地主见多识广,真疯的、装疯的他都见过,下意识就会多想。
当然,他不会多嘴的。
作为一个被专政的富农,多嘴意味着短命。
但凡他多事儿,也活不到现在。
“闺女,有空不?”
唐圆扭头看他,“大伯,啥事儿啊?”
大富农:“我一个人铡草不方便,你帮我一下?”
唐圆也没拒绝,“好的呀。”
她把破得不成样子的抹布洗好晾起来,出去帮大富农铡草,顺便也问问对方工作内容。
住在这里她当然要帮忙干活儿,就顶房租了嘛。
大富农除了喂牲口,还要清理牲口棚。
要把槽子里的草料渣清理出来,把牲口棚的粪便清理出去,再挑干爽的土进来铺上,既能让牲口舒服还能沤肥。
另外还得翻晒草料、上碾子把地瓜藤、花生蔓、瓜干儿等碾碎当饲料。
再就是用铡刀铡草料,玉米秸把叶子到下面根部上面部分铡碎,也是牲口爱吃的草料。
如果没有玉米秸掺着,大队根本别想养这么多牲口。
唐圆长得高挑,常年干活儿力气也不小,所以她负责铡草,让大富农往里续。
她做事情仔细认真,不会三心二意,每次要等大富农放好玉米秸之前再全力压下铡刀。
大富农心里挺满意,觉得这丫头是干活儿的样子。
有些年轻人毛毛糙糙的,干活儿不认真,手眼心不配合,铡草都能给人铡掉手指头。
在乡下这种惨案可不是特例,时不时就会上演一下。
铡草之后再收拾食槽,一上午基本就过去了。
唐圆又跑去做饭。
大富农跟老婆孩子住一起,自然要回家吃。
唐圆正做饭呢,大富农给端了一小碗春酱和两个芥菜疙瘩过来,另外还有一小捆冬天囤的大葱。
大葱外皮都干巴得不成样子,里面还是好的,上面有新发的黄绿色嫩叶,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唐圆脆生生地道谢。
她也不怕大富农怀疑啥,没有疯子会说自己是疯子的,疯子都觉得自己是正常人。
很多精神疾病患者只要不受刺激,日常表现和常人无异,所以她表现得正常也没啥。
再说她并不怕别人怀疑她,只需要亲爹和大伯娘等人相信就好。
大富农先回家吃饭,一会儿要早点过来喂牲口。
回家的路上他看到唐老婆子在那里探头探脑的,主动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