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4 / 13)

色猛地下沉。她从储物囊中取出纸伞,跨步出门。

踏在坚硬结实的土路上时,她听到第一声雷响。

秋冬干燥,少雨水,暴雨鲜有,雷暴便更少。雷声炸起,早已歇下的人家一窝蜂冲出,收拾晾晒在外的衣服与木柴。

惊雷滚滚而来,掩住其余动静。木制轮椅分崩离析的吱嘎声,被剑光与雷声淹没。

梧桐镇以北,山中古道,幽深洞穴前。

容貌绝艳的红衣剑修一手指尖,一手作剑指捏诀,剑气凌厉无声。一剑挥下,唯有轮椅分崩离析,周围枝杈不落,忽而风起,才刷啦啦发出惊动。

“躲得好。”唐书玉抬眼,颇为赞许地往上看,“怎么察觉到的?”

一柄飞剑,深深插入山石壁,大半没入坚石中。少年和被狂风吹折的树枝一并挂在空中,他的双腿无力垂落,需牢牢握住剑柄,才不会摔到地上。

顾无琢所习剑势,宛如漫天飞雪,悄无声息接近、笼罩,铺天盖地,携着血污与粉尘散落在地,归于尘土,是为归雪。

从小便陪伴他的仙剑,名为茫茫。此刻半身在外,反射电闪雷鸣下的锋利寒光,却只做支撑平台之用。

“那只狮子。”顾无琢声音低沉,“为什么杀它?它是我派来的,完完整整地放回去,更能让我放下戒备,不是吗?”

“它是为你送信而来?”唐书玉拧眉,露出疑惑的神色,“它见到我之后,只是低吼,什么都不说。应当是鼻子灵,闻见了血腥气和杀气。”

“我为了防止它泄露秘密,分明已将它杀死,你哪来的渠道得知消息。”

顾无琢身形凝滞,如同石化般,僵硬片刻。在看到眼前人执手握剑,对准他后,终于深深吸了口气。

回头看向自己的师尊,长眉紧蹙,像是在诘问:“师尊为了引我前来,诓骗我,说我的父母出现在梧桐镇。可是那份信物若非出自母亲之手,如何能送到乾元门……”

他没能说下去。

红衣剑修挽着剑花,朝顾无琢点头:“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倘若你的阿母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彻底与她撕破脸皮。”

“自己倒反天罡,将我等做长辈之人踹到一边,满眼血肉亲骨。她当所有人皆为云朴与云月那般,没有野心安于修道之人?可笑我杀她的时候,她还在问我,明明是至交好友,为何刀刃相向。”唐书玉道,眼底是灼灼野心。

手中动作不停,剑光斩出。顾无琢撑在剑上,吃力应付。他站不起来,只能依靠真气牵拉,稳住身形,显得有些滑稽。

他不用剑,符纸如雪片般飞出。火花与雷光交错间,他半侧着身子,用真气凝做长线,将自己固定住。终于不用死死抓住剑柄,一松开便会坠落在尘土中。

“师尊,弟子有话想问你。”顾无琢松手,不再发抖。

“弟子在中毒第二年时,曾被人利用灵偶推下山崖,侥幸未死。是师尊做的吗?”

没有回答,女修挑眼,似是讥讽又似是怜悯。

“难怪,无论我怎么搜寻,都寻不到可疑的对象。”或许顾无琢曾经查出端倪,但被他刻意忽视。

那时的自己,终究还是少年人,一夕之间失去亲人、失去未来,他实在过于害怕,害怕同行者一个个离开。

他取过腰间碧色长笛,十指覆上,一寸寸收紧,长指骨节分明。

一声笛音响起,仿若无形飞鸟,悠长地穿梭山林,回旋在树木之间。

高束黑发随风而动,如乌色云墨。蓝色长袍由风吹动,袖口鼓起,顾无琢玉白修长的双手持笛,指尖灵巧地谱出乐章。

唐书玉挥剑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扭头向上,在阵阵笛声中,眼中流露出惊骇之情:“你修的,是何术?”

“你怎么可能压制住……我。”

顾无琢手中动作微顿,唇瓣离开吹孔。

他的眼睛乌黑如玉,晶莹剔透,眼底的眸光却一寸寸暗沉,只剩一片冰冷:“师尊,弟子不明白。”

“且不论弟子已然油尽灯枯,没多少时日可活。弟子从最开始,就对掌门一职不感兴趣,师尊想要,开口便是。何必要剑走偏锋,行至一条不归路。”

数年前的一念之差,早就今日的悔之莫及。

若是早知父母尚在,且会被唐书玉寻到,不知过去的自己,是否会毫不犹豫地弑师埋骨。

话问出口,并不期待回复。顾无琢合上双目,不再说话。

伴着乐律,被劈开的轮椅上浮现星图,细细密密的光点串连成线。早已准备完成的杀阵,在笛声催动下化作长钩,自图案内显现,朝唐书玉穿刺而去。

顾无琢听到剑修的声音由怒变惊,最后饱含恐惧。

“你何时学的禁术?”

“这般法阵,你早就发现了?早就计划好的?”

“顾无琢……”

笛声空灵缥缈,穿过哗哗响动的枯枝,拂过常青松柏,顺山间尚未冻结的溪流汩汩向下。

长钩钻入灵体血肉骨髓,触及神魂,用力刺入修士的识海。旋即一转,变得柔和明亮,如一首轻声祝祷的送别清歌。

第二声惊雷姗姗来迟时,顾无琢的唇瓣离开横笛。他的世界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