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嗯,好。”
赵岚答了一句扭头收回视线,在花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后桂也抱着襁褓进入车厢。
壮则跳上车架子,拽了拽缰绳,又如同来时那般在一队士兵们的押送下驾驶着车辆,一路碾压着积雪往东边的质子府而去。
与朱家巷用石砖砌起来的富商庭院相比,质子府的环境简直算的上简陋了。
黄土夯实做出来的土胚墙,茅草和瓦片搭成的屋顶,走进屋子内,放眼一看,除了瓦罐、案几、木床、坐席外,连个装饰品都无。
整座府邸空空荡荡的,除了“大”之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大”了。
这足以瞧出来,在如今的时代,质子在本国是不受重视的,在他国也是不讨喜的存在,赵王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过他国送入邯郸的质子,连个表面工夫都懒得做。
好在厨房内放着半袋麦子、半袋豆子,还有一头母羊能挤着羊乳给小奶娃做口粮。
现状如此,赵岚也没的挑了,她已经十分疲惫了。
等桂将床铺给她整理好,自己又简单洗漱一番,她连晚膳都没吃就直接盖着被子沉沉的睡去了。
夜幕降临后,花待在赵岚的房间内守着熟睡的母子俩。
桂和壮老两口则坐在厨房里,老两口抱在一起无声的大哭。
想当年他们跟随着公子异人前来邯郸为质,各种各样的人加起来林林总总不下数十人,此番遭难存活下来的竟然只剩下了他们老两口。
偌大的质子府内眼下只剩下了两主三仆,朝不保夕,吃完这些麦子和豆子也不知道赵人会不会给他们再送食物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这些东西都无法保障了。
半夜时分,小奶娃尿了不禁瘪嘴哇哇大哭,守在一旁的花忙俯身将襁褓抱了起来。
睡梦中的赵岚隐隐约约听到婴儿哭声觉得头疼极了,她又做梦了,梦见她的父母正在家中的四楼仓库中理货,她爸爸接到了一个电话,瞬间泪流满面,妈妈当场晕倒,紧跟着七十多岁的奶奶和九十多岁的外公也昏厥倒地……
花抱着襁褓再度回到屋子内时,瞧见躺在床上的赵姬夫人像是梦魇了一样,嘴里用她听不懂的话不知在嘟囔什么,眼泪将青丝都打湿了。
“唉……”
花轻叹一声将用羊乳喂饱肚子再度睡去的小奶娃重新搁在了赵姬身旁。
兵荒马乱的一夜转瞬即逝。
晨光熹微时,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总算是停止了。
赵岚穿越而来的第三日。
上午辰时初,身着红色甲胄、手持着长茅的赵兵们包围着质子府。
守门的俩兵卒迎着光,远远的瞧见一辆牛车慢吞吞的碾压着白皑皑的积雪朝门口的方向驶来。
牛车停下后,两个穿着斗篷的中年夫妇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这对夫妇瞧着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模样,保养的不错。
男的面方目长、容貌俊朗,女的身姿婀娜、面容艳丽却不让人觉得媚俗,两者身后跟着两个壮实的汉子,汉子们扛着大包小包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二人单从长相和打扮上来看就足以说明应该是富贵人家,可是为何坐的是牛车而非马车呢?
士卒们正纳闷,等三人走近后,中年男人一拱手开口,守门的二人瞬间明悟了。
“哎呦!天这么冷,军爷们还在这里守门真是辛苦辛苦!”
赵康平边说边从袖子中掏出两块小金饼,讨好笑着塞给守门的俩士兵。
士兵们接过小金饼放在嘴边咬了咬,而后不着痕迹的揣进怀中,中气十足的训话道:
“卑贱商贾快快离去!这不是尔等可以来的地方!”
“是,是,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赵康平面露哀容的伏低做小道:
“两位军爷有所不知啊,小的就是这质子府内赵姬夫人的父亲,只恨小的没有本事,女儿才被那秦人的王孙给抢走做姬妾了,现在那挨千刀的破女婿麻溜的逃走了,倒是留下小人的女儿和外孙在这儿做人质受苦了。这不,小的想着两位通融通融,让小的将这两袋粮食送进府内,这大雪天的总不能让这母子俩冻死饿死吧?”
站在左边的士兵闻言忍不住面露讥讽:
“你们商贾的嘴巴就是会说啊,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你去街上打听打听这邯郸城现在谁不知道你们赵家富商专爱攀高枝,如果不是你们亲自把女儿送给了那秦王孙做姬妾,如今你们女儿会遭遇横祸?”
“军爷,天地可鉴啊!这都是外面以讹传讹的流言!”
桂、花此刻自然是紧闭嘴巴降低存在感,她们俩闻言忙收拾皮子的收拾皮子,牵羊的牵羊。
约莫一刻多钟后,赵岚就被花搀扶着走出牢狱,桂也抱着襁褓紧随其后。
等四个人站在囹圄门口时也远远的瞧见了被抓进男牢中的壮。
壮的模样已经不像来时那般威武了,他的胡子(耐刑)、头发(髡刑)都被剃掉了,青铜剑被收走了,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连身上穿的衣服也被赵兵的鞭子给抽破了,一缕缕白色的木棉花絮从破布中飞出来,露到外面的伤口也是血津津、青青紫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