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昭明显一愣,然而眼前的少年生得粉雕玉琢,略显苍白的面庞让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楚楚可怜,更别说对方故意软下嗓音……
顾行昭初来乍到,对他来说应该尽快和顾家的其他子女搞好关系,起码不能像在福利院里一样,被其他小孩联合起来欺负。
这是他前世,第一次踏足顾家时的真实想法。
可惜他还来不及与对方熟识,就被顾父送进了全寄宿制学校,他曾经以为是顾时容讨厌他,后来才明白是保姆吴妈不想在他身上多浪费精力。
他侧开身子放时容进门,一边怯懦地应声:“可以的,只要你不嫌弃我……”
时容就知道小行昭好说话,立即将被子摆到对方床上,摊平后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
他可不是白来的,养成一起睡觉的好习惯,既能让他每天摸到第一手解除惩罚模式,而且还能有效和顾行昭培养感情。
铺完被子看顾行昭还站在门口,走过去问他:“……行昭?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顾行昭点了点头,时容笑眯眯地伸出手:“白天没来得及和你认识,你叫我时容和小容都可以。”
顾行昭闻言脸色一僵,他最初没想到这么大的房子只住了他和顾时容,吴妈知道很多却也懒得告诉他。
为了让自己转变得别太突兀,顾行昭清醒后几乎是复刻了前世的种种反应。
时容却是想得清楚,抱错的事情不论如何归咎,都不应该落到他们两个身上,顾行昭确实在外吃了不少苦。
但顾时容留在顾家先不说最后惨死,仅是前十年就在男主的报复下,被喂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以至于一直悉心养着但身体却越养越差,如果没有抱错一事,男主也绝不会让他活到成年。
时容觉得过去就是一笔烂账没法算,他们两个倒霉蛋就应该互相取暖。
他抿了抿唇,贴了贴对方垂在裤线上的手:“现在你还愿意让我借住吗?”
像是怕小少年真的赶他一般,时容先一步将对方手里虚握的毛巾拿了过来,摊开覆在头顶帮他轻轻按压,一边乖巧说道:“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特别想和你做朋友……”
“因为身体不好,我从小就没什么机会和别人玩。”时容越撒娇越顺手,他这病体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委委屈屈说了一会儿,顾行昭便点了头,看起来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时容也不介意毕竟孩子小嘛,没那么快将事情想通顺也合理。
他见对方应允便立即见好就冲,握着对方细瘦的手腕往浴室带,一边声音柔软地念念有词:“晚上洗澡一定要把头发吹干,不然第二天容易头痛……”
十岁男孩子的平均身高是在一米三到一米四左右,他们俩距离平均值还差了一点,也算是难兄难弟弱到一起了。
一个是在福利院被苛待营养不|良,矮小瘦弱像麻秆,另一个是太过体弱多病,同样矮小瘦弱像空心麻秆。
时容站在矮凳上帮对方吹头发,目光专注而温柔,浴室晕黄的灯光为小少年漂亮的五官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泽,顾行昭看了一眼便垂下眸子。
时容身上没力气,吹了一会便觉得有些疲惫,好在顾行昭头发很短,两个小少年很快便躺进了柔软的被窝中。
天一黑,时容本来就自带秒睡属性,更别说这会儿大病初愈正是孱弱的时候,想着他已经顺利和顾行昭成为朋友了真棒,便美滋滋地坠入梦乡。
躺在另一侧的顾行昭却满心,都是对顾家一干人等的滔天恨意,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暂时蛰伏哑忍。
身上的血脉不过是留在顾家最普通的东西,顾时容甚至没有这份血缘关系也能留下……想到顾时容最后的死因,他在黑暗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老东西从始至终都恶心至极,对待他母亲是如此,对待母亲的替身依旧如此,但顾时容这替身倒是值得利用一番。
顾行昭隔着薄薄的纱帘,望向窗外被乌云遮蔽只剩小半边的残月,黑眸中满载着深冷和嘲弄,一开口却是怯懦的。
他声音轻|颤,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对身旁的新朋友说道:“……小容你知道吗?”
小少年喉结轻滚,声音里充满着对灰暗过去的伤感:“我其实……非常高兴你能来找我……我在福利院从来没有朋友……他们总是觉得我会抢走他们未来的爸爸妈妈,经常向院长妈妈告黑状……”
“……他们就会把我关在厕所里,那里真的好黑,到处都是老鼠吱吱叫的声音……从那次以后我开始怕黑,却不敢和任何人说,因为他们知道后只会变本加厉的折腾……”
小少年将自己的悲惨经历,一点一点地讲给他的新朋友听,声情并茂满是哀戚,说到最后喉咙发紧像是即将要委屈得哭出来一般。
但身旁的新朋友却全程无反应,顾行昭知道对方性子安静,以为他一直在静静聆听……
直到他撑起身子推了推对方,发现时容嘴唇微微嘟起,脸贴在暄软的枕头上睡得像小香猪般,不是一般的憨甜。
酝酿半晌才积攒出的满涨情绪,瞬间便被压了下去。
顾行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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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