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分化成坤泽。
至德十一年。
叶大将军突然遇刺,重伤垂危多日,终于勉强捡回一条命,陛下明面怜惜叶大将军辛苦,召她回京修养,实际却是为了削减叶家兵权。
同年,姜家权势更甚,京中已无任何家族能与姜家相比。
趁着浓重夜色,有人翻墙而来,熟练推开未上锁的房门,继而就往床上人扑去。
“时宜姐姐!”
那人并未睡熟,下意识抬手将人抱住,有些困倦地开口:“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在家中照顾你阿娘吗?”
叶青梧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她睡下之后我才来的。”
她又说:“今天姜姨来了,和我阿娘又大吵了一架。”
姜时宜不知此事,顿时惊讶出声:“什么?!”
叶青梧点了点头,又道:“我阿娘不准我再来找你,我是趁她睡着,偷偷翻墙出来的。”
夜色浓重,因姜时宜早已睡下的缘故,房间里并未点灯,所以两人的面色都被隐藏在黑暗里,完全看不清。
姜时宜沉默许久,却道:“叶姨说的对,青梧你以后还是少来找我。”
趴在她身上的人一下子坐起,又气又怒,大骂道:“姜时宜你说些什么?!”
她看不见姜时宜眉眼间的忧虑,只知从小一块长大的姐姐要将她推开。
叶青梧深吸了一口气又压下,便道:“姜、叶两家的事情与我们无关,阿娘不让我来找你,我每夜偷偷来寻你就是,不会让旁人知道的。”
姜时宜却道:“现在叶家被陛下忌惮,你行事需谨慎,勿要像以往一般张扬……”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青梧打断,低喝道:“怎么?难不成你也和
你阿娘一样,嫌我们叶家势微,要与我划清界限了?”
姜时宜眉头一皱,下意识开口斥道:“你在说什么?”
叶青梧脱口而出:“她们见面时,我在门外听着,她说我阿娘愚笨执拗,不肯提前下注,若是跟她一块跟随三皇女,又怎会落得如今地步。”
叶青梧一字一顿道:“姜时宜,你莫不是也同意你阿娘的话,要和叶家划清界限?”
许是因为面前人是姜时宜的缘故,往日聪慧的少女在经历母亲被讽刺、最亲密的友人也要推远自己的情况下,彻底失了理智。
而姜时宜没有反驳,甚至往火里添了一把柴。
于是,向来亲密无间的两人爆发了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争吵。
“姜时宜为什么要将我阿娘推开?”
静室之中,盛拾月终于忍不住打断静幽道长的回忆,她满脸不解,十分困惑地开口:“当时姜、叶两家虽然生出间隙,但也未到势同水火、针锋相对的地步吧?”
静幽道长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放下,摇了摇头说:“你不曾见过她,不懂时宜到底聪慧到什么的地步,若非姜家拖累,她必然能位居丞相。”
盛拾月一愣,经过方才交谈,她能看出静幽道长是个万分谨慎之人,若无十足把握,她绝不会胡乱编排。
静幽道长沉默片刻,才慢慢道:“她或许比任何人都先看到姜家繁华下的摇摇欲坠。”
“那一年,她曾偷偷来寻我,让我劝她阿娘收敛锋芒,最好让出御史大夫之位,只是、只是她的阿娘没有她聪明,被眼前的权利所蒙蔽,看不出陛下对姜家的忌惮……”
她停顿了下,说:“皇位更送,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坐在皇位的那位都要为继任者考虑,那时候哪管什么栋梁宠臣,只要有可能趁新帝登基,掌控朝廷,威胁大梁江山的人,都会被皇帝看做眼中钉、肉中刺。”
盛拾月眼眸低垂,情绪复杂,只接道:“比如手握兵权的叶家、权倾朝野的姜家。”
静幽道长叹了口气:“叶家尚且能收手,可姜家不能,她们已经被先帝高高捧起,要不就继续往上爬,要不就从高处砸落,粉身碎骨。”
“所以那一夜,时宜本想让我来劝她阿娘,可话说到一半却止住,她苦笑着说不可能了,姜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让我好好待在长生观中,或许还能保下一条性命。”
静幽道长闭上眼,像是又回到那段痛苦而煎熬的时间里。
“所以她亲手推开我阿娘,不愿她受到姜家牵连,”盛拾月抿了抿唇,反倒更加不解。
或许当时的叶青梧会被愤怒冲昏头脑,可再过几年,她必然会明白姜时宜的苦心,即便心有怨气,但也不至于恨起姜时宜。
盛拾月突兀又问:“那您觉得那时候的姜时宜,是否已经喜欢上我阿娘?还有我阿娘,她是如何想的?”
静幽道长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秒后,才斟酌字句道:“时宜早慧,又提前分化坤泽,恐怕早已生出心思,而你阿娘在这方面实在迟钝……”
她幽幽一瞥,就道:“不然也不会在极有可能分化成乾元的情况下,天天翻墙往坤泽的小院里跑,缠着时宜一块睡觉。”
“她自认为做得隐蔽,实际谁都清楚,只是没有揭穿她罢了。”
分明是自己阿娘的过错,盛拾月却尬笑一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莫名心虚。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