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盛凌云气得面色发紫,脖颈青筋鼓起,却不敢真正拔刀以对。
多少还是有些分寸。
要是真的拔刀,先不说南疆外忧如何,陛下必然要先解决她这个敢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敢对朝廷命官动手的内患,即便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再说了,如今朝廷多是六皇党,要是她在这个时候犯了个大错,她们不知得有多高兴。
盛凌云抿了抿唇,强行将怒气压下,极力维持正常语调,道:“宁大人所说的先例,是大梁初立,太祖为震慑意图动摇科举公正、伤及国之根本的宵小,故意施以酷刑,杀鸡给猴看。”
“可如今,大梁社稷已稳,科举公正已深入人心,而屈钰与钟千帆不过是因为夏苗时的口角之争,一时气愤才动手,也不算是蓄意谋害武状元。”
盛凌云性情虽暴戾恣睢,但却并不愚笨,三言两语就将屈钰伤钟千帆的事,归结于普通的口角之争,将性质压低。
她话音一转,再道:“再说了,这些年我大梁实行仁政,以德治国,像诛杀九族这样的重刑,已百年未有之,宁大人何苦因一人,伤及其他无辜良善之人。”
听到这儿L,众人实在难以反驳。
大梁实行仁政不假,单从平常就能看出一二,比如日常服饰,若在前朝,平民只能白、绿两色衣衫。
可在大梁,除赤黄、绛紫外,其余皆被允许,各级官员的朝服是以颜色加纹理,还有不同的蹀躞带加以区分。
还有坊市之间,各级官员的马车通行之时,百姓不仅不需要退让到一边,反倒熙熙攘攘挤着,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而且大梁百姓还能随意谈论朝政,抨击皇女、大臣,若是前朝,只要泄露一丝半点,就会有官兵亲自上门逮捕。
由此可见,大梁确实待百姓极好。
尤其是当今圣上盛黎书,且不说朝廷后宫如何,但她在继任之后,确实做到了轻徭薄赋、四海通商,否则也不会有元凤盛世的出现。
盛凌云现在如此说,倒有几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意思,既然宁清歌给她扣高帽,她就拿仁政来压宁清歌。
捏在刀柄上的手微微松开,盛凌云偏头,略微得意地看向对方。
不知何时,周围已聚满百姓,足足排成三层,个个伸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宁清歌并未叫人驱赶,甚至在赶来屈府时,故意穿过热闹集市,引人来此。
她收回视线,突然反问道:“八殿下是想斥责北镇抚司行事严苛、滥用酷刑?”
盛黎书微微一笑,回道:“宁大人言重了,本王只是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牵连家人。”
她自以为说过宁清歌,握在刀柄上的手又松开,两手背在身后,直挺挺堵在府门缝隙处,莫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宁清歌见状,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还偏身向方画影,低声耳语几句。
方画影先是抱拳称是,而后喊出几人,快速向远处跑去。
因急事的缘故,这些人没有丝毫停留,不到片刻,就瞧见她们扛着一堆大家伙赶回来。
盛凌云不免疑惑,盯着她们将东西放在府外。
其余人也没卖关子,东西一放,黑布一掀,竟是常年摆放于衙门之中的一对铁质的虎头、龙头铡。
此刻一左一右摆在府门口,如同冷厉门神,那极锋利的刀锋下,还隐隐能见到残留的血迹,威慑力极强。
这还没有完,宁清歌手一挥,便道:“将屈府围住,若无本官号令,任何人都不许走出屈府。”
“是!”
话音未落,就见众人绕着白墙而跑,将这府邸团团包围起来。
盛凌云眉毛一拧,以为是宁清歌辩驳不过自己,就开始耍起无赖,刚想说话,便又瞧见方画影搬来木桌、木圈椅,甚至还掏出个惊堂木,往木桌边缘一放。
宁清歌这是想将整个衙门都搬过来吗?
“大人,坐。”
宁清歌突然抬眼,深深看了方画影一眼,她只吩咐方画影将虎头、龙头铡抬来,没想到这人还能想到其他。
听闻她过往事迹,还以为是个过分刚直的倔脾气,她还想着或许要磨磨对方性子,如今看来,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真是被家族打压至此。
宁清歌收敛神色,坐到圈椅上。
如今倒好,之前本是盛凌云借着台阶,居高临下俯视着宁清歌,现在反倒变成姿态闲适的宁清歌,漫不经心地看着盛凌云傻站。
盛凌云咬了咬牙,憋出一句:“宁大人好大的架子。”
宁清歌似笑非笑地回:“臣不如八殿下。”
这是在说她堵在门口,阻拦宁清歌她们抓人呢。
盛凌云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只道:“我去将屈钰那家伙提出来。”
宁清歌摇了摇头,说:“八殿下慢些也无妨。”
她话音一转,又道:“既然八殿下说不要牵扯到其余良善之人,那臣就只罚该罚之人。”
“宁大人这是何意?”
宁清歌微微一笑,往旁边招了招手,方画影立马奉上笔墨纸砚,再肃声道:“北镇抚司成立之后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