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旸进来给老板送文件,看见眼前一幕,窗外风雨弥漫,不断淌进室内,章秋白身上的暗纹衬衫洇湿了一大片。
他赶紧走上前拉上窗户。
他这个动作明显惊动了沉思的男人,他倏然回神,乌眸深不见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来不及藏。
章秋白转身坐回电脑前。
高旸盯着他胸前斑驳的水渍,及时提醒:“章总,您的衣服湿了。”
“无妨。”章秋白根本不当一回事。
高旸把文件递给他。
他没立即查阅,而是对高助理说:“把我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我要去医院。”
高旸突然理解了老板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章老太太肺癌
() 晚期,章秋白为人子女如何能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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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没长雨,章秋白的车开进惠仁医院停车场,雨刚好停了。
整座城市经过暴雨冲刷,热气散尽,空气里浮着一层淡白色的雾。
车子熄火,他解开安全带下车。
空调对着吹了一路,这会儿衬衫早就干了。
不然肯定会被老母亲念叨。
乘电梯上到9楼肿瘤科。
医院向来死气沉沉,这一层尤为严重。路过的病人家属毫无笑脸,个个愁云惨淡。
生死之间,很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
章秋白胸腔里的郁气堆积成山,整个人像是雨天燃烧得发烫的木头,又潮又闷。
走廊走到底,VIP病房。
隔着一扇门,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出来。
章秋白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站在门外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推门而入。
“你们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章老太太靠在病床上,她身穿医院统一的病号服,衣服宽大,衬得她人瘦弱矮小。
她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小家碧玉的那款,鹅蛋脸,柳叶眉,一颦一笑自成风韵。
上了年纪后,颜值在同龄人里照旧不落下风。只可惜如今病魔缠身,头发剃光,面容枯槁,精气神全散了。
木头燃尽,只剩一堆灰,一碰就碎。
见到小儿子,老太太消瘦的两腮轻微动了动,露出和蔼的笑容,“说你不让人省心,都三十好几了也不成家。”
章秋白:“……”
章秋白额角一抽,很是无奈。人一旦到了某个年纪,永远都绕不开催婚这个话题。
他眼风一甩,看向自己的左手边,严琼坐在小沙发上,正安静削苹果。
她技术不行,苹果皮一削就断,地上落了好几节。
他接过水果刀继续削,“妈,您别光催我呀,琼琼不也没结婚嘛!”
严琼:“……”
严琼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哥,祸水东引是吧?大姨现在是在说你,扯我干嘛?”
章老太太怜爱地望着严琼,“琼琼有她爸妈催,我可不上赶着讨人嫌,我就专门盯着你。”
章秋白:“……”
“这个家就数你最不让人省心,阿继比你还小,人家都谈了女朋友。可你倒好,别说结婚了,连女朋友的影子都见不到。”
章秋白:“……”
章秋白简直头疼,忙不迭说:“妈,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您就别操心了。还是安心养身体,早点出院。”
章老太太每次也就提一嘴,不多说,说多了讨人烦。
章秋白削完苹果,留下一段完整的苹果皮。
苹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递给母亲。
老太太偿了两块嫌凉就没吃了。打发兄妹俩吃完,不能浪费。
父母白手起家
() (),年轻时过过苦日子?[((),骨子里节省,见不得浪费。
今天的苹果章秋白没吃出什么甜味来,寡淡无味。
天色渐晚,到了饭点。
老太太偏头瞅了一眼窗外,“秋白,你晚饭吃了没?”
章秋白摇摇头,“来您这儿蹭饭。”
老太太指指严琼,“你们兄妹想一块去了,都来我这里蹭饭。”
严琼:“大姨,谁叫我哥把张姐给您撬来了,那我可不得上您这儿蹭饭了嘛!”
老太太笑容满面,“好好好,都来蹭饭,管够。”
严琼家的保姆张姐被章秋白请来照顾老太太。张姐刚入社会时学过厨师,烧得一手地道的杭帮菜。
三人聚在一起吃了顿便饭。
席间,不知是谁提起章继。老太太伸手碰碰章秋白的胳膊,轻声问:“我听说阿继女朋友回国是你去机场接的?”
章秋白握筷子的右手不禁一顿,隔了数秒才回答:“是,阿继托我去接的。”
老太太神色好奇,抓着小儿子打探:“小姑娘怎么样?”
老太太这话一问出口,严琼都忍不住盯着章秋白看,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探究。
“什么怎么样?”男人缓缓抬头,神色淡漠如常,不辨喜怒。
老太太“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