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道:“别介啊,你是兵部尚书,西北打仗连兵部尚书都不知道的话,那不是乱套了?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父皇要打这一仗,肯定是看准了先生能提供战略战术,怎么打你告诉我,我绝对不对外言说。”
此时朱厚照小眼睛里冒着精光。
有种要跟张周一起探讨家国大事,要跟张周一起参与到西北战局谋划的野心。
俨然之间,朱厚照已经是这個国家的小主人了。
张周瞅着朱厚照道:“我是真不知道,没有要刻意隐瞒你,如果你有心观察过河套的地形,了解过最近鞑靼各部族的分布情况,也该知道现在鞑靼人并没有在河套之地长期驻牧,此战形式意义更大于结果意义。”
“啥……意义?”朱厚照尽管脑袋瓜不笨,但毕竟年岁小,再加上很多名词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陌生。
正说着,高凤过来通禀道:“太子殿下、蔡国公,司礼监李公公在外求见。”
朱厚照皱眉道:“见谁?”
高凤道:“说是见蔡国公,奉上谕而来,有事相问。”
“好,让他进来。”朱厚照兴奋起来,如果李荣是来问军事策略的,那正好自己可以旁听一下。
他小眼睛里甚至带着几分促狭,好似对张周说,让你不跟我细说,这下父皇都派人来问你了,如果你想赶我走……这是我的地盘,凭什么听你的?让你装!
……
……
李荣进来,给朱厚照和张周施礼。
简单照会之后,也没让人朱厚照回避,李荣毕竟也只是奉命而来,知晓张周在宫里,问话方便,回避储君并不在皇帝的谕旨中。
“你有话直说就好了,本宫不说话,听听总行吧?本宫已经出阁读书了,家国大事也该知晓了。”
朱厚照怕李荣刻意回避,还有意提醒了一下,我是储君,我有权知道朝中的一切,除非父皇明令禁止我不许知晓的。
李荣也有些惊讶,太子怎么这么热忱?
李荣道:“回太子殿下、张先生,是这般,陛下是有涉及到屯田等事宜,配合奏疏等,张先生您尽管先看过奏疏,再行论定。西北最近两年有缺兵少粮的情况……”
说着,李荣把朱祐樘让交给张周的奏疏,转交到张周手上。
朱厚照抻着头想看看,张周随手把奏疏往朱厚照怀里塞,顺口道:“太子,你不是很有见地吗?给个意见吧?”
“啥?屯田吗?呵呵……”
朱厚照瞬间有种挫败感。
行军打仗,制定方略,朱厚照觉得自己还挺能耐的,尤其是提到什么战略战术的都是能说会道的,正是“小学生叛逆期”,敢说不用敢当,或者说是没人让他负责的年岁,一个大明的储君能管住他守门的嘴的人太少,也养成了他恣意的性格。
但现在也有他提不起来的“哪壶”。
张周道:“粮开中和银折色,之前太子不是问过吗?西北各处的屯田情况你不知道吗?给点意见,这可关乎到大明西北的后勤补给……毕竟不能什么都指望从京师和江南来调运,就地取材很重要。”
“呵呵呵……”朱厚照尴尬摇摇头。
面对这种问题,他是真的不会。
在他看来,我就是个决策者,我要打仗,只需要关心战场上的事就行了,什么粮草辎重的,我有需要别人就要给我运到前线,那永远不是我应该所担心的问题。
就算我知道什么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但那一定是我一句话……那个谁谁谁,你把粮草辎重问题给我解决了,然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大不了谁没完成我找谁的麻烦就行了。
这种上位者的心态,大概也是大明历朝历代君王理想化的战争,也算是土木堡之变的祸端之一了。
李荣道:“不知张先生作何意见?”
他的任务只是跟张周求策,他也不认为太子那边会有什么高见。
张周笑意盈盈道:“如果连大同都推进不下去的政策,指望在宁夏、延绥和陕西这些地方能推行吗?再或者是,等保国公将兵马推进到河套之内,再让商贾在河套之地内完成商屯?”
李荣苦笑道:“自然不容易。那先生的意思是,还是坚持要在大同推进?”
张周道:“今年大同本地新增了盐引,连煤炭都可以通过朝廷来采购,这对于那些商贾来说应该是趋之若鹜的事情,如同西山的发展一样,一个地方要有资源,商贾才会蜂拥而至。强行去推宁夏等处的商屯,也不容易啊。”
言外之意,不是我支持在大同搞以商屯、煤炭为主的产业链,是整个西北这些边防之地,有资源的只有大同。
李荣会意点头道:“明白了。对了先生,陛下还有涉及到保国公的这份奏疏,他提出要兵分五路,您……是否给些意见?”
朱厚照一听,瞬间从霜打的茄子变成了精光闪闪的葫芦。
“我知道啊,莪来……”朱厚照急不可耐推荐自己。
张周往他身上瞅一眼,他瞬间觉得有点这目光不怀善意,想到先前张周给他出难题,他似乎也意识到错了,苦笑了一下又变成“乖宝宝”。
李荣看到这架势,心里也是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