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李东阳道。
谢迁道:“宾之,你一向足智多谋,你看如今还有何办法,能让大明朝政一切都恢复以往?”
李东阳无奈摇摇头。
大概的意思,是回不去了。
刘健问道:“于乔,你之前去过户部,可有看过王伯安在辽东用兵计划一年的军饷如何?”
谢迁苦笑道:“如今战事都还没定,王伯安之外,尚还有辽东和张秉宽的人马在,这军饷如何来算,还是个问题。陛下对此也没有表明态度,或许张秉宽已有详细的计划呈送过来,却没有关白于阁部和户部,难啊。”
“唉!”刘健叹口气道,“辽东事,看起来拖了一段时间,但能在半年之间,一切便如此顺畅推进,张秉宽在治理边民上似乎还真有其一套。”
谢迁道:“连刘阁老你也这么认为了?”
刘健再摇头,不想去评价此事了。
“宾之,你先回去吧,孔家的事你也早些定下,最近朝中文人的非议声四起,都跟你和孔氏一门的联姻有关,陛下对于衍圣公一脉的嗣爵等事也没有定下,由你去提,既是为扫除朝中的非议,恐也是陛下所愿。你去吧。”
刘健对李东阳很关心。
因为孔弘绪放火的事被揭发,同时也让世人知晓了有关孔弘绪当年所犯的罪行,等于是公告于天下,如此世人知道原来圣人的后嗣也有为非作歹的,还被朝廷所包庇。
也不全都是谴责的,多数还是觉得,朝廷应当还孔氏传承一个定案,同时也对李东阳取消女儿跟孔氏联姻的事非议颇多,也有认为李东阳落井下石的。
因为最近李东阳对孔家的人避而不见,更加深了朝中人的非议。
……
……
李东阳等于是得到刘健的“授意”,代表内阁甚至是朝廷,去见孔家如今名义上的家主,衍圣公孔弘泰。
所见的地方不在李家,而在京师文庙。
李东阳到来之时,孔弘泰已等候多时。
“李阁老,总算见到您了,现在孔氏一族未来的安危,可全都系在你一人之身了。”孔弘泰差点就要给李东阳行大礼。
李东阳摇头道:“你不必如此。”
说着伸手去扶。
二人落座之后,孔弘泰也显得很拘谨。
李东阳道:“你该早些回曲阜了。”
“唉!”孔弘泰道,“回不去了,家兄的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家兄自知愧对于朝廷,已有自绝之意。”
李东阳皱眉。
想自绝?你倒是死啊!死了我还觉得你是个人物呢。
做了那么多为非作歹的事,居然还好意思活着?
话说若是一般人犯了你那么多事,朝廷的法度便不容,还跟你这样,能让你有二次犯法的机会?
“如今对于衍圣公的传承,孔氏内争议也有,不过普遍认为,应当将侄儿过继到我名下,以此来继承爵位,所以……”孔弘泰提出了孔家对于此事的解决办法。
还是孔闻韶嗣爵,但却不再是以孔弘绪儿子的身份,而是过继到他孔弘泰这个叔叔的名下。
这样就符合了朝廷对于爵位传承的要求,即若是嫡长子因为犯罪而被夺爵或剥夺继位人顺序之后,之后无论如何不再传到这一支的中心思想。
过继到别人名下,不就不是这一支了?
李东阳皱眉道:“所以你还有何想法?”
孔弘泰低下头,有些惭愧道:“之前的婚事,其实……也快要水到渠成。”
李东阳差点拍桌子走人。
你们孔家说来说去,还是拿我这个内阁大臣的女儿来当筹码,以牺牲我女儿幸福为代价,拿内阁当老丈人为你们孔家人背书?
凭什么?
好不容易把婚约给解除了,难道就因为你侄儿过继给你,他就不是罪恶父亲生出来的?
自欺欺人呢?
在大明,或者说是在传统的封建社会,血统问题是被重视的,这种刻板印象也一直贯穿于各个朝代,这也是社会地位和宗族观念的基础。
只有当社会开明时,这种刻板偏见才会被解除。
但在这时代,想让李东阳接受一个奸淫掳掠杀人犯的儿子当女婿,他是接受不了的。
“东庄,听说你以前也有个女儿,为何就没想过,衍圣公在你这一脉传承下去?”李东阳问道。
“啊?”
孔弘泰惊讶无比。
李东阳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二人感情甚笃,不会有兄弟阋墙之事,但也不代表爵位的传承,要以你们孔氏的族规来完成,朝廷还是愿意站在你这边的。”
孔弘泰一脸窘迫,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孔弘泰的情况,正好就是一个“家规”和“国法”冲突的外表体现。
名义上,孔弘绪因为犯罪而被剥夺了衍圣公的爵位,但孔家的家规中,孔弘绪仍旧是嫡长子,拥有家族的继承权,所以孔家的一切应当由孔家嫡长子一脉来继承。
孔弘泰就算是衍圣公,在家里也要受兄长的欺压,在外由他孔弘泰去完成应酬结交等事,但回到家,每次见了他大哥都要客客气气,遇到逢年过节更是要过去给他大哥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