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随同一起送来的,还有宣府巡抚马中锡乞归的上奏,他说年老体迈无法承担治理宣府的重担,还说最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
戴义说此话的时候,也在等着皇帝发威。
张周说要出征,马中锡作为张周的头号部下,居然说要请辞。
这么不配合的事,不是找麻烦?
果不其然,朱祐樘闻言后厉声喝斥道:“大战在即,他却想要抽身事外?难道他心中所谓的公义,比大明边疆的安定还要重要?此等时候他若走了,让谁来接替他,治理后勤、军饷等事务?”
戴义道:“张先生身边或也有能人。”
“你是说唐寅之流吗?都嫩了一点,除非让王琼去,但偏关的防备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朱祐樘大笔一挥,“请辞的事让他暂时不用想了,此战结束之后,不管胜败,他想去哪去哪。朕绝不会拦着他!”
正说着,门口有小太监进来。
萧敬过去对接过,回来后说道:“陛下,三位阁老,还有马尚书、英国公已在殿外候见。”
西北有战事将要发生,朱祐樘不像他老爹,更多时候还是想问问朝中正统文官的意见,他也不想跟朝中大臣的关系闹得太僵。
……
……
乾清宫内。
张周上奏的详细出兵计划,在刘健、李东阳、谢迁、马文升和张懋五人之间传阅,朱祐樘神色平静,也没着急让他们给出意见。
以朱祐樘的估算,这群人除了张懋之外,大概上来都会反对。
但在几人传阅结束之后,由马文升打头的发表意见中,却没有按照朱祐樘料想的路数来。
马文升道:“若火筛中帐的确在威宁海以北,从兴和出兵绕大青山出兵也无不可。但只以三千骑兵突袭,或有陷入重围之可能。威宁海周遭,并非只有满官嗔部一部,以往威宁侯出兵时,也是趁着风雪昼伏夜出,三百里路不到却潜行二十日方抵达。”
朱祐樘皱眉道:“马卿家你是觉得,秉宽的出兵计划太过于张扬,很容易提前泄露了风声?”
马文升也没想到皇帝这么直接,但他就是这意思。
人家王越奇袭威宁海,白天藏起来晚上行动,从大同镇出兵走了二十多天才到威宁海,结果你却想从宣府出兵,多走近二百里路却想三五天抵达,就没见过你这么突袭的。
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吧?
张懋道:“陛下,以老臣所知,如今大青山一线并无狄夷活动的迹象,或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谢迁笑道:“英国公,草原地势不同于大明,很多地方都是几十里内一览无遗,大张旗鼓的出兵,还想掩杀敌后,只怕过于理想。”
这边朝堂上便先争了起来。
本来戴义也想出来说两句,却被朱祐樘伸手打断。
“几位卿家,若是秉宽真算准了,火筛的中军大帐的确是在威宁海,那在诸位看来,他的出兵计划应该是可行的。只是细节方面需要再行推敲,是这意思吧?”
朱祐樘其实并不想跟这几人探讨可行性。
他更多是在例行照会,把事跟你们说了,提前让你们知道,显得朕对你们倚重,而不是说朕就非要听你们的意见把此事给叫停。
西北的军政更多是将帅以实际情况来自行决断,就好像王越出征威宁海,也只是跟汪直商量,甚至连同行的保国公朱永等人都没有一同参与,皇帝凭什么什么事都要跟大臣做商议?
刘健等人都看着马文升。
此等关键出兵之事,连内阁似乎都没有太大的话语权,就看兵部怎么来定性这次的出征。
马文升道:“回陛下,是如此。”
“那行了。”朱祐樘道,“在秉宽走之前,就跟朕提过,要是出兵草原,是有两种方案的。”
马文升等人一听,好家伙,陛下你都跟张秉宽提前商量好了,居然还装模作样跟我们来商议?
朱祐樘继续道:“要么稳扎稳打,数十万兵马分几路,日行多不过四五十里,步步进逼草原,将鞑靼人赶出河套。”
“除此之外,就要出其不意,或像王威宁一般,昼伏夜出用十几日甚至是几十日布局突袭,突然杀出。”
“再或者就是长途奔袭,三两日内抵达交兵之处,哪怕对方提前已得悉消息,但只要突袭够快够果决,也能一战而功成。”
皇帝话音落,乾清宫内陷入宁静。
在场三阁臣、马文升和张懋都听出来,张周这是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张周算准了他们会以如此四百里长驱直入,却还想日夜兼程,会过分张扬,以至于鞑靼会有所准备,并完成合围等事来说事。
张周就是告诉了皇帝,让皇帝来告诉他们,不是说提前消息泄露,就一定不能达到奇袭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要看敌人是否有时间做出反应。
朱祐樘说完之后,见几人都没说话,指了指一旁的戴义,戴义这才走出来补充道:“张先生在另外一份上奏中,提到目前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与火筛、亦不剌等部族首领,正会兵于丰州一线,而后双方交兵之处,或在赤儿山,距离威宁海都在八百里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