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后殿。
朱祐樘转醒时,外面太阳已升到很高,阳光透过窗户纸射进来,既不刺眼,还会让朱祐樘觉得暖意洋洋。
“陛下。”
守在龙榻边上的萧敬见到皇帝睁眼,赶紧凑上前。
朱祐樘勉强笑了笑,意思是自己没事。
就听到外殿有人还在争吵:“……定是气血两虚,脾胃虚寒……面色萎黄、筋骨无力乃其症状。当进补。”
“不对,陛下应该是少阳虚,当滋阴补阳……”
大概他们是知道皇帝晕厥,就算大声也没关系,吵醒了更好,省了用针用药。
朱祐樘听了却不禁皱眉。
“陛下,汤药已经熬好了,您趁热服下吧。”萧敬说着就要去端汤药。
朱祐樘伸手示意不必。
外面几名太医连他病情都还没搞清楚呢,这边药就熬好?这药能喝?
朱祐樘是吃药吃怕了。
“皇后和太子呢?”朱祐樘问道。
萧敬道:“皇后娘娘来探望过,得知陛下并无大碍之后,已先回坤宁宫。还说让陛下多休息。太子那边……没知会。”
“哦。”朱祐樘又问道,“前殿的大臣们,都散了吗?”
萧敬道:“是。诸位臣僚看到陛下晕倒,很紧张,刘阁老发了脾气,当众训斥那些言官,让他们谨言慎行,别再惹陛下气血上涌,还让他们都回衙,各司其职。”
朱祐樘心怀安慰点点头道:“有刘阁老他们稳定朝纲,朕放心多了。朕不过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先前心情激动了一些,起身的时候太急,一时血气没上来。休息这一会,身体有了力气。去把秉宽传到宫里来。”
“陛下?”
萧敬不明白,此时您这是病了,不问大夫,要找张周?
朱祐樘不会去解释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摆摆手:“顺带让几位御医都撤了,朕要休息,秉宽来再把朕叫醒。”
“是。”
萧敬赶紧又给朱祐樘盖上一层被子。
朱祐樘闭着眼,一脸迷醉之色好似呢喃:“真暖和。”
……
……
等张周受命到乾清宫时,外面的御医一个都没剩下,此时戴义他们在休整之后,都于乾清宫后殿前等候。
“张先生,里面请。”萧敬闻讯出来迎接。
张周道:“陛下在休息,在下就不进去打扰吧?”
萧敬笑道:“陛下已醒,正在用膳,听说张先生来,特地说让先生进去叙话。”
如此张周才放心入内。
但见朱祐樘人仍旧在龙榻上,不过已坐下来,倚在软枕上,旁边由一名小太监用勺子往他嘴里送粥。
“秉宽来了?过来!”
朱祐樘见到张周,很高兴,示意让人把粥碗拿到一边,再招呼张周到面前,伸手就拉住张周的手。
张周登时有点手脚不自然。
这是什么套路?
“秉宽,你是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很欣赏你。”朱祐樘笑眯眯道。
张周道:“臣都还未给陛下施礼。”
朱祐樘笑道:“不用,朕叫你来,是让你给朕诊一下病,你不是有回春之术吗?朕想听听你对朕病情的看法。”
“这……”
张周看了看周围的戴义和萧敬。
二人同样目瞪口呆。
别说是张周,现在连戴义和萧敬也看明白,皇帝这是在失去李广这个“精神寄托”之后,急需要找一個新的寄托。
而这个人选自然落到从各方面实力上碾压李广,且最近出各种风头的张周身上。
皇帝大概少年时很没有安全感,长大之后有精神依赖的习惯,总喜欢找点人情物寄托。
张周很想说。
陛下,您这是心理疾病,应该看心理大夫,我不行。
再说您有妻子和儿女,你寄托我干嘛?
不要以为我是仙家人。
我就是个穷酸书生,抠门得很。
张周很认真道:“陛下,您的病,臣不会治,臣本来也不擅长这个。”
“呵呵。”
朱祐樘闻言不由笑起来,“你不会问诊,却给公主治病,还给京城得瘟疫的百姓防病,连英国公世子,你也让知节去送药方?别人都是尽可能说自己有本事,赢得别人尊重,也赢得朕的信任,而你为何要自轻呢?”
张周叹道:“陛下,臣为公主治病,那不是悬壶济世,而是臣得知防病之法,至于英国公世子的病,是臣知晓痿蹵病因。至于陛下身上的病……请恕臣不敬,臣知道根由,却无从下手。”
张周脸色严肃,跟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不同。
朱祐樘见状也知事态严重,也慎重起来,道:“直说无妨。”
戴义也紧张道:“张先生,您不说的话,如何能防治呢?快说啊。”
一屋子的人,全都用热切目光望着张周。
张周因为先前给小公主治病,预言火灾,真就成了旁人眼中的世外高人,他的话别人再也不能拿来当玩笑听。
“陛下,臣直说了吧,陛下并不是病,而是中毒。”
张周上来就给在场之人下了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