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焘深深地凝着虞清欢,透过那烟雾,穿越那千年凝结的时空,最后落在她的脸上,许久,才收回目光:“这不是第一次,几乎每次长久见面都会来这么一出,本王已经习惯了。本王不恨她,也不觉委屈,只是没办法骗过自己,再将她当作最亲的人。”
虞清欢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下:“我也从未把虞蹇当过爹,所以他射我一箭时,我既不心疼也不委屈。”
说着,虞清欢又要去翻那银丝碳底下的栗子和香芋:“还是继续吃东西实在,这快立冬了,天气本就寒凉,再想这些事,心都得跟着凉了,这心一凉啊,什么东西入口都没有了滋味,栗子不甜了,香芋也不香了。”
长孙焘没有接话,而是抬头望着虞清欢,火光浅浅覆在他脸上,让他的脸,多了一种奇异的红:“王妃,你会背弃本王么?”
虞清欢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那目光太过纯粹,干净到里面的哀求和对背弃的恐惧都一览无遗,偏偏那样的目光,仿佛可以直击心灵最深处,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晦涩阴暗,全都暴露在阳光底下。
虞清欢回视他,没来由地眨了眨眼睛,
最后,她眉梢一扬:“王爷,我从来不对未来做任何保证。”
是的,她不对未来做任何保证,长孙焘说要照顾她,也只是在说的时候真心,过了一年,五年,他还会有那种尽管跋涉十万八千里,也改不掉的初心么?
谁敢保证呢?她连自己的心都不敢保证,她如何去保证别人的心,至少,她现在还没有疯狂到一往无前不知死活的地步,所以她会控制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为了自己,也为了娘亲。
没想到,长孙焘听了虞清欢的话,不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笑得十分欣慰:“王妃,谢谢你的坦诚,这样的你,反而让本王觉得贴心,安心。”
他的目光太过诚挚,虞清欢凭空又生出了些许心虚之感,她咬唇,掩饰自己的慌乱和愧疚,最后还是别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景色:“淇王,如果有一天,我因逼不得已骗了你,你会……”
“既是逼不得已已,那一定有苦衷,本王能理解,”长孙焘截断了虞清欢的话,“但是,本王也是人,一定会对欺骗感到愤怒。”
虞清欢还是把刚翻出来的栗子和香芋放了回去,垂下眼帘,半响不曾说话
。
正此时,送太后出去的绿猗又回来了,神色仍旧慌张:“王爷,王妃,太子殿下来了,正在会客厅等候。”
长孙焘起身,道:“本王去对付他,你且回床上躺着,别露出马脚,等会儿本王再回来陪你。”
那一句“陪你”,长孙焘说得极为自然,自然到虞清欢听不出任何异样,她眉儿弯起,眼儿弯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像盛满了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好,你且去吧!”
会客厅里,长孙翊一手捏着茶盏,一手捏着盖子,轻轻敲击在盏上,有一下没一下,反倒叫陪在一旁的陆管事额冒冷汗。
半响,他将茶盏搁在茶几上,一口都没有动,抬眸扫视了一下四周,锋利的眉眼轮廓加深,裹上了几分冷意:“皇叔随心所欲的性子,真是多年都没有任何改变。”
陆管事心头一颤,连忙解释道:“王妃此时还未醒来,王爷他忧心如焚,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长孙翊抖了抖袖子:“哎,陆管事,你别那么紧张,皇叔是什么性子,本宫岂有不清楚的道理,只是本宫忧心皇叔会因皇婶的事受到打击,等不及要见到皇叔而已,本宫身为侄儿,
理应礼待皇叔,如何能在皇叔面前,搞什么君臣之礼那套,不仅显得本宫不懂事,而且还显得我们叔侄生疏!想必皇叔是真的把本宫当成了自家人,所以才这般随意。”
陆管事“砰”的一声就跪了下来,不停请罪:“殿下啊!王爷真的并无任何不敬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明察。”
长孙翊轻轻笑了:“都说本宫没有那个意思,陆管事不信,可是想将本宫至于不义之地?”
陆管事不停请罪,心里却是捏了一把汗,江家夫人刺杀王妃一事,到底波及了太子,今日太子到淇王府来,还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无非就是想先声夺人,先拿到王爷的错处,让王爷对江家夫人一事让步。
他作为淇王府的管事,若是他太恭敬了,显得淇王府没骨头,若是他想要骨头,很难不坐实淇王府不敬储君的罪名,他真是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心里盼望着王爷快点来解救他。
但……不能替主子分忧的奴才不是好奴才,于是,陆管事心一横,大声哭了起来:“殿下啊!不是我们王爷对您不敬,实在是我们王妃不好了啊!王妃没了孩子,至今昏迷不醒,我们王
爷一夕之间经历丧子之痛,心爱的妻子还大伤元气,他实在没办法立即马上喜笑颜开地来见太子殿下您啊……”
花厅附近的下人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嚎哭声,不由得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往淇王府花厅看。
这陆管事多么严肃的一个人,平日不苟言笑,一整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