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青很少这么生气。

就连小时候在林家被欺负，也没有现在生气。

气的是不是纪明扬找他，而是纪明扬居然危险驾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纪明扬握住林冉青的双手，脸上高高地肿起一片，心里却只有高兴，“冉青，冉青，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我没有不愿意见你。”林冉青抿唇，瞥到司机激动的小眼神，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把车费付给出租车司机，让他先开车离开。

他走到纪明扬面前，直接拐过他坐上越野车的驾驶座，“上来，路上聊。”

越野车缓慢地行驶在道路上。

坐在车里的人，从车辆再次启动的时候，就只剩下沉默。

纪明扬一开始的开心全都没了。

他转头盯着林冉青蕴着薄怒的表情，怒了努嘴，没有说话。

“不是想说吗？”

林冉青看到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同情心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泛滥。

还能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的朋友，难道真的说散就散了？

林冉青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停下车，静静地看着纪明扬。

纪明扬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低下头，又忍不住偷偷抬眸看他。

“冉青，我错了。”

车流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

林冉青打开车窗，感受从风里飘来的湿润的气息。

“你有什么错？”林冉青反问，“你真的知道吗？”

“我，我……”纪明扬语塞，“我不该找替身？”

林冉青觉得纪明扬大概就是个哈士奇，他不该留时间给纪明扬独自思考，因为根本就没用。

“在你看来是在找替身，可那些人，凭什么来当你的替身？”

林冉青腾出一只手抵住额头，“你这是在欺骗他们的感情。”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把他们都删了，我不跟他们来往了，我只爱你。”

纪明扬刚想凑过来，被林冉青一个眼神，只好乖乖坐回副驾驶。

“你先别着急认错。”林冉青耐心地引导他，“明扬，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你爱的不是我？”

这一声犹如惊雷震地，敲在纪明扬的心上。

“怎么会呢？！”纪明扬着急地反驳，“我，我真的很爱你！”

“从高中起，从你牵我手的那天起！”

他的爱说得轻松。

林冉青不禁叹气。

回国那天，12个小时的航班，他从没有停止过思考。

他怕是自己的迟钝，伤害了纪明扬。

以至于跟纪明扬相处的一幕幕，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他们的关系从体育课开始，维持了这么多年，从没吵过架红过脸，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无论怎么想，林冉青都无法从过去的片段里分辨出哪些是纪明扬出自“男女之情”的喜欢。

毕竟自从纪明扬减肥成功后，他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恋爱、分手、再恋爱的死循环。

“可你的那些……”林冉青斟酌着用词，“情人？”

纪明扬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都是大学生吗？”

林冉青目视远方，潺潺道来：“青春时期的样子最动人，你喜欢的我，也只是过去那个年轻的我而已。”

他的声音轻柔又温暖，听得纪明扬忍不住沉醉在他的温柔里。

“可是明扬，我们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们了，我也不是你期待中的林冉青。”

细雨落在车窗上，渐起细碎的水珠。

林冉青一手靠在车窗上，雨水打湿了他的手臂，冷意顺着淅沥的雨滴浸入骨髓，一如当初他离开北国的心情。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

纪明扬睁着干涩的眼睛，面对林冉青那双看风看雨也深情的眼，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林冉青用自己没有淋湿的手臂，触碰纪明扬的黑发，轻轻揉了一把。

他始终那么温柔，即便是要拒绝自己的青梅竹马，也不忍用激烈的语气伤害对方。

纪明扬从崩溃中抬起头。

他看到林冉青依旧温和的表情，看着林冉青漂亮的眼尾眉梢。

想起高二的那一天。

他拖着臃肿的身体，带着上坟的心态去体测。

这次一定又要被打了。

那些富二代们，都爱欺负他，连体育老师都看不起他这个私生子。

十八岁的纪明扬恨不得把那些人都创死，恨不得学校爆炸地球毁灭。

可是有人拉起了他的手。

在他疲惫得只想躺下的时候，是这只柔软的手牵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