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今天大概是这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次了。
“砰!”
窗外忽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苏曼吓得躲到沙发后面,林冉青连忙抱住她,耐心地安抚母亲,“妈,没事的,是烟花,烟花。”
“烟花?”苏曼恐惧地抬起头,
林冉青点头,牵着苏曼往二楼走去。
这一排的小公寓,是复式联排,对面就是潮平两岸阔的江水。
寂静的江面倒映着细长的弯月,飞鸟越过,点点涟漪悄然泛起。
苏曼战战兢兢地扶住窗框,忽然,她看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慢慢的,慢慢的往漆黑的夜幕上爬——
“砰!”
五彩斑斓的烟花如同千百次的幻梦,震得人心澎湃。
苏曼伸出手,却碰不到那绚烂的烟火。
她不死心,踮起脚,探出身子,用力去抓。
林冉青莫名升起一股恐惧,他握住母亲纤细的手腕,不着痕迹地把母亲带离危险的窗台。
“妈,烟花很美吧?”林冉青注视母亲无神的双眼,努力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我看房的时候,是圣诞,也放烟花,我就是看了这里的烟花,才决定租下来的。”
联排带花园的公寓价格比一般的出租房高出不少。
甚至可能多付几年,就够钱买一套二手房了。
但林冉青被这烟花迷了眼,一时心动,便租下来了。
后来的每一年,当他看到这些如画般的盛大烟火,就从来不会后悔自己花费的金钱。
“烟花……”苏曼镇定下来,摊开手,想从里面找寻炙热的花火,“好久没看了……”
林冉青醒了醒鼻子,笑着回应:“是啊,好久……”
林宅住在半山腰,贵族区,没人会放烟花。
母子俩上次看烟花,已经是二十年前了。
那时候的他们,还没回到锦城。
林冉青记得,是个飘雪的冬天。
苏曼带着他沿路发传单,发了一天也没发完,只能坐在游乐场前面的空地休息。
六岁的他,怀里抱着重重的传单,羡慕地看着那些在游乐场的孩子们。
天气好冷,可他有妈妈抱着,就不觉得冷了。
“青青,等妈妈把这些传单都发完了,就可以吃热乎乎的肉包了哦。”
“妈妈,不要肉包,要药药。”
小时候的林冉青不明白,为什么每隔几天母亲就要去诊所,又为什么,母亲的眼里总是含着泪。
但他知道,母亲不吃药,就会很累很累。
“药药有的,先吃肉包好不好?”
“妈妈为什么哭了?不要哭。”
柔嫩的小手在女人粗糙的面庞上胡乱擦拭,苏曼泣不成声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林冉青很困惑,他不觉得发传单辛苦,也不想上学,只要陪在妈妈身边就好了。
为什么妈妈还总是哭呢?
如同二十年后一样,空中突然燃起花朵般缤纷的色彩。
“妈妈,快看,花,花花!”幼小的孩子挥舞起手臂。
苏曼回眸,夜空的美丽映入眼帘。
“青青,那是烟花哦。”
“烟花,烟花好看。”小小的人笑着窝进母亲的怀里。
“是啊……”
温暖的怀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冷却。
那是林冉青第一次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路过的人们窃窃私语,他们都说:“那个女人,不会冻死了吧?”
他哭着拽住每一个路过的人,请他们送苏曼去诊所。
最后还是一个好心人,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医院是什么地方?
林冉青不知道,他只去过诊所,知道诊所是治病的地方,却从没去过“医院”。
他守着那通红的三个字,看着铁门开开合合,穿着绿色衣服的大人们来来往往。
可那么多人出来了,唯独没有他的妈妈。
“妈妈……妈妈……”无助的他痛哭流涕,“妈妈去哪里了?”
那道铁门就是吃人的猛兽,把他唯一的妈妈吃了进去,又不还给他。
“苏曼的亲属,苏曼的亲属?!”
“怎么是个小孩?你爸爸呢?让你爸爸来签字。”
“爸爸,是什么?”
医护人员都被这个孩子眼中的懵懂震惊到了。
苏曼逃了六年,整整六年,林冉青不认识字,不敢和别人讲话,更不懂什么是医院和爸爸。
“这是你父亲的电话,打给他,你的妈妈就有救。”
这么多年过去,林冉青已经忘了是谁给他的电话。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当时,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