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致给出来的,不仅是恩人的具体地址,还有恩人的名字。
——烛草。
烛。这个姓氏相当罕见。
“可以。”君既明点头以示认同,又问道,“师兄对荆致怎么看?”
又来了又来了!
桂小山心中叫苦不堪,嘴上却乖乖回答道:“是个好父亲,当城主也挺勤勉的。方才我们去看的巡检记录,他和之前的城主可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假思索说完,桂小山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师弟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呢?
他迟疑道:“……莫不是,师弟你觉得他有哪里不对?”
桂小山喃喃自语:“不应当啊,我这次可没有用灵觉看人!我的眼睛,我的心都在帮我判断,他刚才在密室中说的话,总不能是骗我的吧?”
荆致说得情真意切,所做之事与他的言语一致。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
桂小山看不出问题。
君既明轻笑一声。
“说的话是否真心,做的事是否真心……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可谁规定了,不能够把话只说一半,事只做一半?”
说出来的这一半,是好的。
没说出来的另一半,是坏的。
君既明这声笑,多少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在其中。
跳出局外,见着荆致与荆怀父女两,他一直都在观察。
也正是在这观察中,他忽然意识到了——
意识到了前世被他下意识忽略的许多事。
桩桩件件,点点滴滴……
草灰蛇线,伏脉千里。
早有征兆。
只是他不愿意信。
“巡检记录中,师兄可曾注意到了?”
听他发问,桂小山一怔:“注意到什么?”
莫非巡检记录有差错?
可在桂小山看来,荆致给出的历年巡检记录无懈可击,非常完美,足以佐证他这位镜明城主的尽责称职。
君既明:“注意到,失踪人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减少的?”
随着他发问,方才在库房里翻阅过的巡检记录一一在桂小山脑海中浮现。
“两年前!”
话脱口而出,桂小山站定不动了。
两年前……
好微妙的时间。
荆怀也差不多是两年前才开始偷盗藏宝库的灵宝的……这其中,又会有关联吗?
心里头沉甸甸的,桂小山表情复杂:“可是为什么呢?”
假如荆致知情,为什么瞒着自己?
这不也是一种为虎作伥的帮凶行为吗?
但在密室中,荆致提出要帮忙也是真心实意,不掺假的……
桂小山看不懂了。
何况,荆致身为被册封的一城之主,明明清正之气不会允许他做出有害人族的事。
君既明微笑不语。
他只是指出了一个疑点,给桂小山看到。
桂小山如何想。
他不关心……
“师弟你说的有道理。”桂小山唏嘘道,“只是……”
巡检记录的记载在心中浮现,与之一同浮上来的,还有这些时日住在镜明城的记忆。
什么都可以作假,但城内居民的心做不了假。
“我暂且持保留态度,还想观察观察。正如师弟你先前所说,当务之急是找人。”
……呵。
君既明唇角微勾,哂笑不已。
自重生以来,他以为没有,实际上一直萦绕于心的郁愤之情终于喷薄而出。
“那我们打个赌吧。”
“赌?”
“就赌荆致是不是好人。”
君既明语气轻佻,讥诮散漫。
偏偏又十分冷静。
话音落定的那一瞬,君既明便接受了这一事实——
遥望六百年。
他站在镜明城,看到死在无名渊的那个君既明。
恍然发觉,原来……
原来他还是想要问个究竟。
从山洞醒来的那一刻起。
即使经年血战的煞气已然收敛,他的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燃着火焰。
这火焰灼烧着他,驱使着他,日夜不停,要他去问个究竟。
我为什么会死?
我为什么不记得死前的记忆?
我又为什么会重生?
……我这一生,成功或是失败,该如何定论!
如果用言语问不出来。
那就拔剑去问!
桂小山有些诧异。
他与师弟认识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富有攻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