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安浦和推开栅栏,朝亮着灯光的树屋走来。
他刚要推开树屋的门,棕色木门已先一步被打开,露出一张微笑的少年脸庞。
“外公。”安寻发自内心地绽开笑容,水蓝色的眼眸像是洒入了温柔的月光,清冽柔软,“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呢。”
虽然下午在会场时,安寻已经远远见到了自己的外公,但公众场合的匆匆一瞥,肯定不如私下独处时的熟悉和安心。
安浦和进了屋,他望着笑意盈盈的少年,满腔的忧虑和焦心无处发泄,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本来是抽不出空的,但消息都传到我这边了,我怎么坐得住。”
安寻沉浸在与亲人重逢的喜悦中,连尾音都是快乐的:“嗯?什么消息?”
“你不满星珠的获利分配,不肯加入星河会,打算投奔别的势力。”安浦和皱起眉,严肃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外孙,“这是夏高明会长亲口告诉我的,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我不敢相信,我必须要听你亲口解释——寻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寻挑了挑眉,他知道夏高明他们咽不下这口气,肯定会把自己不愿入会的消息宣扬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星族的“叛徒”,但他没想到,夏高明的动作这么快,竟是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了,直接就跑去和外公告状。
“夏高明说的不完全对,不过实际也差不多。”安寻点点头,坦然承认。
“不满他们对星珠的垄断,是我不肯加入星河会的原因之一,但并不是全部。至于他说我打算投奔别的势力,这是完全的臆断和捏造,我并不打算投奔别的势力,离开星洲后,我会独自行动,这就是我的打算。”
“胡闹!”安浦和厉喝一声,胡子也剧烈地抖动起来。
“寻寻,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外面世道的凶险远超你的想象,落单意味着自取灭亡,只有抱团,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我们经历过无数次血泪教训后,探索出的唯一正道!”
老人深吸一口气,他语气严厉,字字句句都是最真挚的规劝:“寻寻,或许你认为,脱离星河会只是你个人的选择,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这种行为,无疑是开了一个很坏的头!”
“你应该也知道,星河会对星族的意义不仅仅是个普通的组织,它更是我们在外界建立起来的第二个‘家’,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团结一心,相互扶持,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发生内斗,制造分裂。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劝诫,望着面前苦口婆心的老人,安寻的心头,无端升起一种怅然的悲哀。
这种悲哀,并非源于外公对自己的不理解,而是出于安寻对往事的扼腕。
曾经的他,和外公一样,无比笃信着星河会标榜的信念,坚信着星河会是可以依赖和信任的港湾,坚信着星河会将引领星族走上更美好更光明的道路,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安寻上辈子只在星河会待了两年,但他与星河会高层有过频繁接触,所以对星河会内部的隐秘和潜规则知道得不少。
他看的越多,听的越多,心中的彷徨与迷茫就越多。
他发现,星河会并不是他们宣扬的那样,处处为星族人考虑。比起星族的未来,星河会高层们更加看重的,是真金白银的现实利益。
安寻曾向夏仪和纪泽辞表达过自己的困惑,那两人异口同词地告诉他:这是外界社会公认的生存法则,在星河会足够强大之前,牺牲一些个人利益不可避免,这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他应该学着遵从和接受。
安寻相信了他们。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敏感和不适,开始小心翼翼地去迎合那些人的要求,开始努力地去调整自己的心态,强迫自己“随大流”,避免显得异类。
可后来,安寻才明白——
你只是想要变得合群,而他们,是想要你的命。
“外公,我们将星河会视为星族的第二家园。但他们呢?”安寻微微仰头,直视着安浦和的眼睛。
“那些掌管星河会的外乡人,他们到底是把我们当成了他们的家人,还是把我们当成供他们榨取利益的商品,你是否了解过呢?”
安浦和愣了一下,半晌才缓缓点头。
“你说的那种情况,我承认,的确存在。”
老人语气低沉,神情有些无奈。
“我知道,星河会和我们合作并非完全出于大义,他们也有自己的算盘,但这世上本就不存在什么百分百完美的解决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让渡一些利益,让他们能更好的维护星族人的安全,我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
安寻愣住了,他原以为外公对星河会的小动作是完全不知情的,现在看来,星族长老会的成员们并非完全蒙在鼓里,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采取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