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衡不知道她说的“不起眼”究竟是什么意味,但还是点头:“好看。”
羡泽将脸凑上了些:“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宣衡认认真真看了她的脸片刻,道:“你吃胖了一些。之前太瘦了。”
羡泽笑:“就这?宣琮没说错,你果然看不出来。”
宣衡一下子又觉得被他们的秘密排除在外,心提起来,追问道:“你再让我看看,我没仔细看。”
羡泽转过脸去:“不让你看了,你已经输了。”
输了……他输了什么?
明明是他结了仙缘,明明是他在泗水被她照顾几个月,明明他的体内有她的金核——怎么就是他输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知道所有人不满于他,没有一个人看好他,但每当他抚摸着腰间那块应该被仙人拾起的玉衡,想到她应该也曾在手中翻覆看过,他就心里一股热腾腾的感觉。
都不喜欢他也没关系,鸾仙喜欢他,鸾仙看重他。
他有了她的青眼,其他人的态度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到头来,为什么羡泽离他越近,却越来越远了?是她发现他的本性不值得她的青睐吗?是她发现自己遇见更合适的人选了吗?
他要是输了她,就等于输了一切!
羡泽不知他心中所想,大步走入分馆,宣衡紧随其后,却没料到某个殿的弟子们,也三五成群从对面前来,远远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昂首转头望着他们。
宣衡拽住她手腕,一转身走下了一道窄窄台阶,穿过书架组成的甬道,引着他往无人的深处走去。
翰经楼内如同迷宫,她惊讶:“你对这里真熟悉,这是要去哪儿?不去知音阁了吗?”
宣衡在路上没有回答她,直到走近了一处半地下的木门前,那是一整排习书的单间书房,唯有这间门上有着灵力的禁制,他手指轻轻捏诀,门便应声而开。
屋内似乎很窄,外头只有依稀的光透过来,昏暗到看不清彼此面容,羡泽先是心里一跳,了然的冷笑:
不会是想来点进一步的事吧?她就知道他是闷骚。
宣衡引她进来,回手合上门,也轻轻响指,灯烛亮起。
屋内有简单的书桌书架,成卷的宣纸薄绢。桌上笔墨许久未用,他一合上门,面上神情也松下来几分,半晌才吐气笑道:“这是我小时候的书房。对了,给你泡茶。”
羡泽环顾四周,对这里并不怎么有兴趣。
宣衡将茶台茶具从芥子囊中拿出,竟当真为她一丝不苟地泡起茶来,或许他奉茶洗茶的手势都很有讲究,但她并不大懂,只是托着腮看他既紧张也想显摆似的泡茶,将茶盏端到她眼前,道:“寒山信茶,这是白毫显露的黄茶,芽叶未摘时如雪霜信卷,所谓,玉色尘心去,川迥银芽来——”
羡泽托腮:“你张嘴说话,就跟念诗似的,这有个成语怎么说,嗯,出口成章。回头也教教我,我前几日在那知音阁里,看上古的典籍都看不懂,明明想读却好些字进不了脑子。”
她想学一学,也是希望能进一步模仿凡间修仙者弯弯绕绕地说话口吻,顺便能够独立看懂上古的典籍……
她愿意看书,便是志趣相投,宣衡心里激动,却只垂头轻轻哂笑:“许多文书、史学在五百年前夷海之灾时经历过断代,文字语序与当今大不相同,自然难读,下次我可以与你一同看看,或许也可以读些古文诗篇。正所谓握中有悬璧,本自荆山璆;惟彼太公望,昔在渭滨叟——羡泽未必不能成为诗文大家。”
他自觉这夸人夸得引经据典的高端,殊不知说话说到一半,羡泽就满脑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了。
她摸了摸茶杯,还是热烫。
他引她来这里不是故意撩骚吗?怎么还停在喝茶的阶段,这要喝多久啊。
羡泽干脆推开茶杯,直接走到还念着什么“广张三千六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的宣衡面前,靠在桌案边,拽住他衣领子,手直接往下钻进去:“我饿了。我要吃饭。”
宣衡半张着嘴,呆住了,后半诗句都咽了下去,仰头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