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两个人生平最强的一枪在空中猛然旋转,交相撞击,一时间,仿佛两辆高速行驶的马车迎头相撞,发出一声铿锵刺耳惊天动地的撞击之声,音浪振聋发聩的浩大如闷雷,令在场众人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
他们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失去听觉了,置身无声世界的错觉。
谁胜谁负?
众人心中充满了疑问。
最后的一次碰撞,从徐重光白蜡大枪上不传涌来的劲力如同海啸风暴一般,令李书文虎口开裂,再也握不住手中白蜡大杆子,被一下气打飞出去。
啪!
大枪被打得朝远处飞去,空气中传出一连串的暴响,最终重重地摔在八九米远的地面上,溅起漫天黄土、烟尘飞扬。
李书文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师父!”
在场的一众弟子,看着眼前的场景,心神大乱,面色颤抖,一时间各自做出不同的选择。
有的弟子见到李书文竟然在大杆子的比试上输了,只觉得原本敬若神明,在心中向神像一样的存在轰然坍塌,无法接受的呆立在原地,浑身颤抖,头皮发麻,嘴角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陷入深深的迷茫。
而有的弟子惊呼着连忙冲上前去,连忙查看李书文的身体状况。
“裴庆之!”刘云桥和李玉海两大弟子,眼神悲痛,目眦欲裂,身上肌肉猛地鼓起,青筋如同大龙一般窜动,整个人就要冲向徐重光和他拼命!
“住手!”李书文摇了摇手,制止了两人,两人连忙反应过来,跑到李书文身旁查看他的伤势,并搀扶着他。
李书文摇摇头,示意自己无恙,反而对徒弟们含笑点头道:“过瘾,过瘾!裴庆之,这一战我前所未有的过瘾和畅快,不错,我输了!”
徐重光长长吐了一口气,将白蜡大枪枪头向下一插,大枪深深陷入泥土地面一尺左右,他摇头道:“若非前辈已老,而我年轻力壮,所以气感勃发更强烈,否则我今天,恐怕就要死在这里。”
外炼三关全部大成,才能气感勃发,而李书文虽然曾经三关全部大成,但如今老了,皮肉已衰,他所能勃发的气感,是年轻时生出的那一丝内气。
而徐重光却是在战斗的刺激下,不断地精足生气,气机交感。
倘若徐重光有一天,也因为某些事情,导致身体出现亏损,那他也就不会再增加新的气感,只是消耗曾经诞生的气感。
“输了,就是输了。”李书文放声大笑:“今日一战,我十分过瘾,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畅快淋漓的战斗,好,很好!能在垂暮之年,与人在大枪上交手,幸甚!幸甚!
我李书文一生打出来的名声,是你的了!裴庆之,从今以后,你不仅得到武神、剑仙、神枪之名,而且你外炼转内炼之路,恐怕再无人可以阻挡了!”
“李前辈这一战对我的裨益,实在是太大了!”徐重光对着李书文躬身一礼,许久,才挺起身子道:“我欠李氏八极一个人情。”
生死一战,忘乎所以,故能燃烧一切。
在这生死一线的剧烈交手当中,徐重光将一切都燃烧了,所以他的气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如同拧紧的水龙头被人用力捶打,一连留下许多滴水般,内炼养气之路,近在眼前!
再次躬身行礼后,徐重光转身离去。
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李书文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但他也前所未有的虚弱,当滋养身体的气感消失过后,他就不再是那个武术宗师,而只是一个平常的老人了。
但他心如止水,毫不在意。
他很清楚,没有气感滋润身体,所有的病痛,伤病全部都会出现,他的时日无多了。
他要趁着最后的时间,将八极拳的所有东西,都传承下来,他每天喝着茶,指导着弟子们练武。
火把灭了,总会留下一点火星的,而火星也会变为新的火花。
一九三四年秋季的一天晚上,李书文正如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指导弟子们练武。
他看着弟子们的练武,恍恍惚惚之间,脑海中一生的记忆碎片,全部化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浮上心头。
一八九五年,南郊小站
李书文身着黑衣,相貌平凡,在他对面,是袁尉庭请来的东瀛空手道高手,伊藤太郎。
袁尉庭以伊藤太郎为武术教官,以大枪黄士海为副教官。
但黄士海没有来。
来得是他的弟子,李书文。
伊藤太郎冷笑着说着,华夏的武术,只是花拳绣腿,只会拖了我的后腿。
李书文站起身来,只说了一句话:“请。”
武士刀与大枪在空中擦肩而过,然后,伊藤太郎就死了,他的咽喉被一枪扎穿了。
然后是秋野、井上、野田。
他们三个一起上。
也是一枪。
就像是一枪炸死苍蝇那样简单。
袁尉庭被震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喃喃道:“神枪!神枪!”
那是李书文的出道战,一战成名,从此得神枪之称,打得是东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