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和涂山璟在这艘破旧的渔船上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都睡了过去。
当晨曦第一缕阳光冲破了海平面,照在涂山璟的面颊上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彼时,乔婉娩枕在他的肩头,睡得正沉。
涂山璟望着远方,天水交界之处那渐渐升起的太阳,他突然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在发芽……也许是因为身边正安睡的女子,外表那样温婉,骨子里却坚韧如此,仿佛是夏日的木棉树,倔强挺直而不轻言放弃。
乔婉娩的头微微一动,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对现在身处的环境还没反应过来。对上涂山璟温柔的眼神,乔婉娩一下恢复了清明。她低头,昨夜还盖在涂山璟身上的她的粉色外套,此刻正盖在她自己的身上。涂山璟的瞳色本是极深,此刻亦被阳光染成了浅色。乔婉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样美的海上日出。
乔婉娩并不喜欢海,李相夷决斗时跌落东海下落不明,是她一生之痛。十年来,她只要有时间便会去东海岸边寻找他,一次又一次——她强迫自己怀揣着希望,不可以绝望。
“好美。”乔婉娩轻轻地说,“没想到,青丘的海是这样的广袤美丽。”
“青丘临海,土地肥沃,交易通达,是富庶之地。”涂山璟低头小声说道,“中原我虽然去的次数不太多,却也知道那里是个很好的地方。婉妹……你为何不愿回去?”
“我欠你奶奶钱啊。”乔婉娩笑了,“我昨日便和你讲过了。”
涂山璟有些窘迫,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抠住了自己膝盖。
“好吧,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乔婉娩收回了笑,淡淡说道,“中原有些人和事,我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见了。比如我跟你说过,我年少时相恋的少年……我想着,我来到青丘便可避一避。把这些扰乱我心情的事统统丢的远远的。”
其实涂山璟也很想洒脱地放下青丘的一切,可惜事与愿违,他似乎总被涂山二字绑住,挣脱不能,也没有机会挣脱——在清水镇清贫而安静的生活打开了他世界的另一扇窗,他很想永远做那个安静的叶十七,可惜……
事与愿违。
一条鱼跃出了海面,露出它白色肚皮,便又回到了海中。
水花声打断了涂山璟的思绪。
乔婉娩却惊叫起来。
“璟,我的鞋湿了,这船开始漏水了!”
涂山璟一怔,他下意识站起来,又飞快地蹲下去。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伸手抱起了乔婉娩,将她从潮湿的地方挪走。
乔婉娩没想到会被抱起,她一时间不知道手往哪里搁。为了缓解这个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她问道。
“璟,你会划船吗?”
涂山璟将乔婉娩稳稳地放在甲板的略高处。听了她的问题,他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我……不会。”
乔婉娩叹气。惨了,她也不会。
涂山璟却兀自站起来,在船上巡视起来。只见他蹲在那里从甲板的缝隙里扯出了一块破旧的布。仿佛是用力过大,他扯了一会儿,便停下动作,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璟!”乔婉娩察觉不太对,急忙爬了过去——她现在腿不方便,只能爬了。堂堂乔女侠,此刻却得靠手的力量爬。
涂山璟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发青,额上是细密的汗水。乔婉娩扯了他的袖子,拉他坐在自己身边。
“为何会如此?之前在涂山府时,你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了阿。”乔婉娩伸手帮涂山璟顺气。
“我……昨日急着寻你便动用了灵识。”涂山璟缓过一口气,便向乔婉娩解释,“本来用灵识寻人对于我涂山族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我现在……”
乔婉娩心下明了,他本就大病初愈,又有旧疾,此时动用灵识是会损伤自身的。
“昨夜风向较乱,刚刚我发现风向已平稳,若能有帆,照着风向……我们许会漂浮至渔区……”涂山璟解释道,“这布应是旧帆,所以我……”
“璟,我帮你拽它。”
乔婉娩说完就帮着涂山璟拽起了那块布,两人齐心协力把那布拽出来,展开一看,乔婉娩不禁泄气。
破的,那陈旧的帆破了个大洞。
涂山璟却没有丧失希望,他抽下乔婉娩头上的一只银簪,又拾起捆绑她的绳索。他仔细地将绳索劈开为小股细绳,又在那破旧船帆上戳洞……
这是在补那帆?
乔婉娩睁大眼睛,她没有看错,贵为涂山族长的涂山璟居然在补帆,而且手法还挺娴熟的……他居然会补布料的吗?
涂山璟补完了那破布,又费劲地将它挂了上去,然后他又一瘸一瘸走到一块翘起边的甲板处,猛地一使劲,将那甲板掰了下来。他将那木板放在乔婉娩身边,也喘着粗气坐了下去。
“这船太旧了,漏水大概是船底的胶开了……要不然早就沉了,不会这样久才漫上水来…… ”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