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中部—亚拉市—亚拉森林。
深渊入口。
姜迎踉跄着跪在雪地上,血点洒在小个子身边的白雪堆上,凝成了好看的梅花。
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可并没有被从高楼上扔到深渊深处去喂狗这一场戏。
浑身上下被噬咬的坑坑洼洼的血口,各种摔伤和骨折,让她整个人已经变成了血人。
曾经好看的面孔变得浑浊而狰狞,沾染着一丝破败的意味。
也让她一厢情愿的呕心沥血在这一刻变成了整个东洲最大的笑话。
她都能想象出来,自己的死后名声会在这群白眼狼和吟游诗人口中变成什么魔幻的样子。
姜迎用右手捂紧了小腹,那里已经用破碎的布条简单的做了个不太好看的包扎。
她并不擅长外科处理,仔细看去,仍能看见布条缝隙里面破损的脏器的影子,不时漏出些许已经被冻结的血块。
身子越来越虚弱了,天上也没什么太阳,打在地上的影子变得越发暗淡起来。
冰雪混着融化后稀烂的污泥沾到了伤口上,浑身的疼痛不停地冲击着她仅存的神志。
背对着深渊广场出口的后背,也已经被沾着诡气的阴风刮蚀的伤可见骨。
“姐姐——”
姜迎艰难地撑开被血液朦胧的双眼,看向面前这个模糊的重影。
荆棘公会会长,曾受她一次救命之恩的东洲圣骑士,乔木。
那人正抱着一顶银色的战盔,有些厌恶地拍着沾染在战甲上的血污。
她就这样站在姜迎面前,却没有分毫出手相助的意思。
“迎迎,是你给我们指错了出渊的路。”
她的语气淡漠,打量着面前这个用鲜血沾污了她战甲的女孩,就像打量着一个已经熟识已久,但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的陌生人。
真是好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姜迎扯了扯嘴角,她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和力量,去和乔木争辩、掰扯这些责任划定。
“我们的武器和道具破损了十之八九,都需要重新更换,连张达和安瑶也受了伤。”
似乎是觉得实在碍事,乔木随手就将手中铭刻着金纹的巨剑甩在了地上。
那剑在结了冰的地面上弹了两下,像是一条泥鳅一般,竟是一骨碌就滑进了深渊的入口。
乔木皱了皱眉,没什么动作,随后便将手叉放到了腰际。
她没有再去看那坠落的剑身一眼,就像抛弃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物件。
那是姜迎在荆棘公会成立一周年的时候,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亲手给她做的礼物。
“显而易见,你也担不起我们荆棘的名头。”
“我不为难你,但为了表示惩戒,荆棘公会将剥夺你实习成员的资格——”
“但是你还可以跟在我身边,用侍从的身份。”
姜迎回头静静地看着那消失的剑身,眼角抽动中,一种极大的荒谬与悲怆充斥了心脏。
在这一刻,若不是身体上的极度疼痛,她竟然想要笑出来。
“侍从……乔会长,听上去,你倒还像是在施舍我?”
乔木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不适应姜迎口中称呼的突然转变。
姜迎在乔木愈发恼怒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抬起了身子,声音沙哑的像是来自深渊的诡物。
她颤动着右手,指向了插着兜站在乔木身后的几人。
“我有什么错?”
五年前,弱水之畔的寒冬,是她用自己家传的秘药救了当时只是一个普通骑士的乔木一命。
这个大姐姐很好,她说现在正是世界的终结之时。
外有诡异入侵,内有深渊复苏,呆在这个小村子里实在是不安全。
她说自己的家传秘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是极其宝贵的东西,容易被坏人惦记上。
而跟着她一起走,还安全一些。
这个大姐姐把她从小村庄中带了出来,为她启蒙文学,资助她求学问道。
她还记得她们在村庄的老紫荆树下吃蛋糕、喝清酒,枕着滚滚的柔软绿草。
看着蓝天上的流云,说着那些憧憬的未来规划,一起在暖和的日头下睡的很香很香。
那时候,大姐姐说以后都会是这样的好日子,说自己就是她的亲妹妹。
她会一直守着自己,直到把侵略他们世界的诡物和深渊全部赶出去。
她说要带着自己去看最大的世界,登临最高的峰顶,一览天下的风景。
所以,自己便始终站在乔木身边,帮她把荆棘公会从无到有拉了起来。
即使魔法和战斗天赋生来缺失,让她没办法成为一名被人们所敬重的冒险家。
但老天给她开了另一扇不同寻常的门。
妖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