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毅转念一想,前些年,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没有丝毫的城府,不管是看什么事情,也都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诸般喜怒都放在脸上。
出生草莽,又少年意气,能够藏得住心思,那反而有些不同寻常。
念及此处,林毅心中的怒火,也不知不觉的消散了一些。
当然,他其实知道,自己刚才之所以发怒,并非是因为自己义子的这一番幼稚言论,而是不只是徐青怕了,他也在害怕,所以遇到一点点火星,便爆炸了。
虽然这一次,他并未出错,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看管的很好,并没有行差踏错,但从徐青一事上,他却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十年时间并不长,但却足以使许多东西生出巨大变化,他从曾经的意气风发,变得老谋深算,而赵成的帝王心术,也甄至了一个难以揣度的境地,和当初还在连山之时,已经判若两人。
他虽然也在成长,但心中的畏惧,却并没有随着勇气的增长而削减,反而是愈发的畏惧。
而他和徐青,平日里虽然争斗不少,但实则也有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今,赵成因此时打压徐青,看似对他连山一众来说,是个好事,但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原有的平衡一旦打破,等待他们的,绝非是一家独大,而是,一个新的平衡的开始。
而那个建立新的平衡的过程,绝不可能如请客吃饭一般轻松写意,那时候,定将是一场恐怖的血雨腥风。
当然,这个事情,发生的时间,绝不是现在。
如今大战将至,除非赵成是昏了头,否则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是以,他对徐青只是敲打,就连徐青的侄儿,也只是革除了职位,戴罪立功。
而他林毅,在这个时候要做的,绝非是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反倒是要去约束手下,未雨绸缪。
“这几年,我认的义子,也是太多了些,其中那些不成器的,不能留在军中了,反倒是不如下放到地方,主持民兵事宜,安境保民,继续留在军中,未必是好事…”
林毅想着,神色却是阴晴不定。
就这军中,但凡大将,其实都有收义子的习惯,毕竟,相较于上下级的关系,父子关系要来的更加稳固,同时,也不怕义子背叛,因为一旦判了,那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后续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被重用了,可谓是前途已绝。
别的不提,就数朝之前的某一位太祖,其开国之前,就曾经差点被其义父杀死,但哪怕如此,其依然不能叛,非得是等到其义父死了,才得以是海阔天空。
这种情况下,林毅自然是效仿之,他收的义子,或是袍泽的儿子,或是军中身家清白,且能力出众者。
这个年代,文官喜欢收学生,以此壮大党羽,而武将,便是收义子,以此加强对军队的掌控。
这种事,他在做,徐青也在做。
而他,虽然想的是不成器,但实际上,不过是随便找的理由罢了,能被他看上眼的,都是有过人之处的。
只是徐青之事,却是让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在军中的党羽,却是有些太大了。
特别是最近,随着应天军连连大胜,自己手下,也都变得有些骄纵了,想来赵成就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是以才有了这一次敲打。
的确,他对赵成是忠心耿耿,但他手下的部分人,有些自大的义子,却是未必是这么想的…
想着想着,林毅的背后,也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自以为自己忠心,但不想,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不忠了,甚至这个事若是放任,未来,未必不是他的死因…
“叔叔,是孩儿昏了头了,这才…”
另一处营帐,一个年轻人,毫不犹豫的跪倒在了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面前,疯狂的磕头,就连头磕破了,都丝毫不觉。
这个年轻人,便是徐青的侄儿,名为徐腾,腾取得是飞黄腾达的意思,这无疑是对他寄予了厚望的。
而中年文士,自然就是徐青了,他虽然是武将,但却生的儒雅。
此刻,徐青静静地看着徐腾,足足沉默了半响,才道:“够了!”
“腾儿,此次错的,不是你,是我…”
“两个兵士而已,虽有公器私用之嫌,但这不过小事。”
“陛下之所以动雷霆之怒,是要让我知道,自己错在何方。”
“至于你,你的错,也不是因为拿了金银美人,派了两个兵士,而是错在眼界太浅,你可知,陛下曾经在私下里,数次提到过你,对你寄予厚望,说你年岁虽少,但却有勇有谋,乃是大将之才。”
“但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完成陛下对你的厚望?!”
“这次贬你,也未必不是好事,如此你还未犯大错,还有得救,陛下贬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