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还有三十多颗鸡蛋,本来攒了三篮子,陈和孩子满月时,姜柔儿人虽然在船上,但她早就吩咐宁衡送去一篮子鸡蛋,当时陈和一家如何感动暂且不提,后来陆陆续续又攒了两篮子。
最近他们吃了不少,就只剩下一篮多了,她拿了一个小篮子,装了二十个鸡蛋,就和宁衡一起去了宁家。
她家和宁家隔了大半个村子,走了一刻钟才走到,可刚到那场面就惊掉姜柔儿的下巴。
就见本该在家里炕上躺着的陈芷,此刻竟是撑着刚滑过胎的削瘦的身体,白着脸被里正媳妇扶着站在腊月,冰天雪地的院子里。
“你说我娘无权管宁家的家事,那我就自请下堂,以后我就不再是你们宁家的媳妇,你休想再说一句我娘的不是。”
陈芷那苍白的脸色比之雪都白上三分,仿佛下一刻就能变成一阵雾散去,但那眼神中的倔强和死寂让人无法忽视,仿佛是白雪中的一棵顽强的松树。
“芷丫头,你胡说什么,宁舟将来时要考状元的人,你忘记出嫁前说过的话吗?要嫁就嫁世上最好的男子,咱村里可只有这么一个有望能考上状元的人。”陈芷她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劝说。
听到这话,陈芷的眼神黯然几分。
王春花却得意满面,抱着双臂高抬下巴,理所当然道:
“我舟儿自是能考上状元,你们陈家能和我们宁家结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不知好歹,这次你滑胎虽然舟儿不在,但那是为了学业,你作为他的媳妇,难道不应该支持他吗?”
“啧啧,好一个支持,自己媳妇大着肚子受死受活替他操持一大家,他倒好,躲在书院里就可以乐的轻松,这什么屁道理,我说陈芷,你凭什么下堂,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反而是宁家欺人太甚,把媳妇当牛做马的使唤,简直可恶至极,要离也只能是和离!”
姜柔儿声音铿锵,边说边来到陈芷面前,语气严肃的问:
“你真的要和宁舟和离吗?”
陈芷抿了抿唇,眼中隐隐有泪,可又坚定无比的点点头:“是。”
“你可想清楚了,我的舟儿可是能考上状元的,你别到时候后悔。”
宁王氏眼神闪了又闪。
早就在前几日,她就忽然想到,他儿子长的那么好看,文采又好,以后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说不定运气好该能娶一个官女子,现在娶这么一个村妇,虽说认得几个字,但配她家的舟儿也差的远。
因此,即便再知道陈芷怀了身孕,她还是没有半分关心,只任由陈芷一个孕妇操持着全家的活计。
“我不会后悔。”
一脸苍白的陈芷沉默的抿了抿唇,最后重重点点头。
“好,你想离开是吧,你以为我舟儿想娶你?如今你自己识相离开,他回来也会高兴。”
王春花大喜,倒是站在一旁的宁老爹满脸着急,看着自己婆娘把二儿媳赶走,他拉了一把自家媳妇,皱着眉头,嘴巴张张合合半响,憋出一句:“这样……不好。”
“你还拦我?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操持着这么大家,舟儿怎么可能有银子上学堂,考秀才,现在终于熬出来了,你还来说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一拍大腿,开始叫嚷起来,顿时引得乡民围观,宁老爹顿时羞的满脸猪肝色,畏畏缩缩起来。
“我看也不用等宁舟回来,既然陈芷一心想离开宁家,你也一心想还宁舟自由之身,不如由你代宁舟先写一份和离书。”
依着宁舟要面子的性子,如果不现在把和离书要到手,等他回来,陈芷可就没那么容易从宁家离开了。
现在写和离书?
王春花眼珠子一转,顿时想到她家舟儿那执拗的性子,他可能没那么喜欢陈芷,但绝不会在陈芷刚滑胎就和她和离。
转念间,她的小心思就动的飞快,生怕陈芷反悔一般,使了眼色给宁芹:“臭丫头,进去拿纸笔。”
“二哥他不会想和二嫂……”
宁芹话还没说完,被王春花一巴掌打在脑袋上:“让你去就去,话那么多干什么。”
“……”宁芹嘴一撇,只得转身进了屋,拿了纸笔墨出来。
合离书,姜柔儿练了半个月的字总算走了用处,隔壁的陈大山家婆娘还给她搬了一张小桌子。
她之所以如此热心肠,盖是因为实在见不得陈芷在宁家受苦,宁舟回来那几日还好,王春花会把浆洗衣裳做饭等重活交给宁芹,但一等宁舟离开,这些活就又到了陈芷手中。
冰天雪地浆洗衣裳,操持一家子饭,洗碗,日日累的够呛,谁也不能说她这次滑胎和日日辛劳没有半分关系。
因此,周围围着的乡民,心里都是替陈芷高兴的。
只除了那些和王春花一样,等着媳妇进门当牛做马伺候她们的妇人,她们看着热闹,不时还凉凉的说上一句:“宁舟可是考上了秀才,今日要是离婚,陈家丫头